至秀试探着问出这话,春承精神一振:“好呀!”
约定好了翌日清晨用过早饭携手游湖,皎洁的月色下,至秀眼睛弯成一座桥,桥上映着星辰满天,映着身穿长袍斯斯文文的春少爷,她不放心地嘱咐道:“入夜盖好被子,千万别着凉。”
春承被她逗笑,心窝子暖暖的:“你总是嘱咐这些,论年岁我比你大,怎么在秀秀面前本少爷就成孩子了?”
阿喻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捂嘴偷笑,少爷少年老成向来稳重,面对未来少奶奶倒是活泼许多。
想到前不久半夜的确被冻醒,春承心虚地避开至秀同学温和的目光:“快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嗯。”她声音娓娓动听:“春承,明天见。”
“明天见。”
目送那道身影走远,春少爷抱着药罐子站在原地傻乎乎笑了笑。
阿喻看得惊奇:“少爷和少奶奶感情真好,老爷要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
“感情真好?”想到白日秀秀趴在她肩膀闷哼的场景,以及每一个音节勾出的细微触动,春承不确定道:“在你看来,我和秀秀是哪种感情?”
“还能是哪种感情?自然是男女之情啊。”
春承身子一震,提了提架在鼻梁的金丝眼镜,喜色褪去三分,眼底深处泛上微薄的冷凝严峻,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男女之情啊……
她需要好好想想,再仔细想想。
东院,明亮的白炽灯下,至秀裹着米白色浴袍坐在书桌前,一头乌发柔顺覆在脊背,肤如凝脂,瑰姿艳逸。单从背影来看,亦可知其人秀美温婉,世间殊色。
书桌放着笔墨纸砚,雕花的笔筒样式古朴,她舍了新潮的钢笔,反而执了一杆狼毫笔,抬头通过敞开的窗子,望见天边一轮明月。
时空交错,倏地生出一种仍在凤阳城的幻觉。
初初得知爹娘为了万金将她卖给春家,得知她嫁的那人是女子,得知那女子是在云华山下救了她的风流潇洒客,漫长的心理路程,如翻山越岭,终见潮起潮落。
潮水漫过她的脚踝,浪花一层层地掀起不安分的心事。那时候,同样是坐在书桌前望着天边皎月,她认真考虑许久,熄了抗争念头,答应嫁人。
爹娘欣喜地赞她懂事,在那个不太平的世道,骨肉亲情,率先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