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现场打脸,不耐烦地将退烧药挥开:“这一点病,根本就没有必要吃药。”
任勤勤一声冷笑,“哟,生病了硬抗就是真爷们儿?那你刚才咋没憋住全吐我身上了呢?”
沈铎怒道:“吐都能憋得住的吗……”
任勤勤出手如闪电,一手捏住沈铎的脸颊,一手将瓶盖里的糖浆精准倒入张开的嘴里,然后下巴一合,抬高。
咕咚,药下了肚。
这一手绝活儿是由王英亲自传授给女儿的,是她做护工十多年研发出来独门绝技之一。
连沈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砸吧着嘴。
其余人员看得目瞪口呆,大开了眼界。
“瞧,我搞得定。”任勤勤笑咪咪,“各位回房休息吧。明天一定能把一个活蹦乱跳的沈总还给你们。”
主管们心服口服,这才放心离去。
任勤勤把沈铎塞进被褥里躺好,自己回房换下被吐脏了的衬衫。返回主卧的时候,就见保洁人员正将一个空红酒瓶放进垃圾袋里。
自己今晚滴酒未沾,难道这一整瓶红酒都进了沈铎的胃里?
糟糕!
任勤勤三步并作两步,推开了主卧的门。
*
沈铎穿着睡衣,光着脚站在窗前,回望过来的脸上带着一股似曾相识的飘渺笑意。
万幸酒店的窗户是封闭式的,避免了沈公子酒后表演“我欲乘风归去”,然后纵身一跃引发惨剧。
可沈铎吐晚了,那一瓶红酒,大半瓶都已被他的身体消化,经过刚才的酝酿,现在正式开始狂欢。
对此,任勤勤倒是有另外一个应对的妙招。
她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点开了中华诗词app,准备借助科技的力量,陪沈铎血战到底。
沈铎望着窗外的夜雨,酝酿了一番,张口道:“shall i 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
见鬼了,这是啥?
说好的对背古诗词的,怎么突然改了考试范围?任勤勤两眼抓瞎。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沈铎滔滔不绝地背了起来。
这家伙真不愧是喝牛津水长大的娃,口音优雅纯正,嗓音又因呕吐而更加低沉沙哑,听得人耳朵又热又麻。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ie……”沈铎声情并茂地抬起了手。
任勤勤记住了只言片语,飞快在手机里搜索。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搜索结果一长串,都指路莎士比亚的诗《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
沈铎转头盯住了任勤勤,等她接下句。
任勤勤生怕他开启惩罚模式,再吐自己一身,赶紧照着手机磕磕巴巴地念。
“那啥……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and often is his gold plexion dim……dim……”
天知道这个单词怎么念!
好在沈铎也不大计较细节上的瑕疵,他复望向窗外茫茫夜色,摇头晃脑地把全诗给背完了。
任勤勤长吁了一口气。
“好诗,好诗。”任勤勤拉起了沈铎的手,哄道,“来,去床上躺着吧。”
沈铎斜睨着她,一脸倨傲。
任勤勤也佩服自己居然能和这男人心有灵犀,咬着呀加了一个称谓:“sir?”
沈铎满意了,乖乖回了床上。
*
他洗过的黑发柔软地垂在额头上,有几缕甚至有点挡眼睛。此刻的沈铎,整个人都是孩子气的。温暖的灯光柔化了他的棱角,发烧让他的面孔不再凌厉。
床不高,任勤勤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你睡一下吧。”她不自觉放柔了嗓音,像在哄孩子,“雨夜正适合睡觉。明天醒来,烧就退了。”
沈铎注视着任勤勤,说:“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谢天谢地,终于回到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中来了。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任勤勤接上,“沈铎,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背诗词?”
“你的问题真多。”沈铎说。
任勤勤说:“我想了解你呗。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的导师。我在你面前是一本摊开的书,可你对于我来说,就像脚下这一座迷雾缭绕的城。”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沈铎再出一题,“你接上了,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任勤勤忍俊不禁:“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放马来吧,沈多多同学!”
沈铎也不赖账,任勤勤对上了,他便老老实实地说:“诗词是我和我爸除了工作学习外不多的交谈话题。我一直在英国念书,他工作忙,我们见面时间并不多……后来我养成了习惯,放松的时候,喜欢背点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