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立在一旁的王妈妈拿起袖子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太太,少爷说的是,您不可这般萎靡不振,您要想想大小姐,孙少爷,没了您的照拂,他们的日子只会越发艰难。”
二太太推开儿子,擦掉脸上的泪水,沉声道:“你现在便去庄子上瞧珍儿,看她们母子是否如她所说般,安置妥当,一旦有何不适宜的地方,立马回来禀告,过两日我亲自去瞧她。”
王妈妈躬着身子点头,忙不迭走出去。
翊哥未料她娘一旦恍然大悟,竟如此鬼使神速的吩咐王妈妈一切事宜,苦笑道:“娘,不急在这一日。”
“不可,若王妈妈不亲自走一趟,我这心忐忑难安的很。”
翊哥缓缓站起来,轻声道:“看这日头马上便是午时,娘,儿子留下陪您用膳,可好?”
二太太喜不自禁,忙不迭唤菱香去厨房置办几样儿子爱吃的菜色。
翊哥淡笑道:“娘,此处唯有咱们母子俩,儿子跟您说些掏心窝子话。”
二太太一愣:“我儿特意来此,不是为了宽慰为娘,如今为娘已恍然大悟,再不会如之前般萎靡不振,你且放心。”
翊哥坐到一旁,低声道:“娘,您心中是否怨恨爹爹,怨恨祖父?”
“难道不该吗?”二太太肃着脸,冷冷道。
“娘,儿子劝您且莫如此,大姐之事,爹爹焉能不伤心,可这是大姐的选择,便是爹爹阻止,大姐可会听之任之,再有便是祖父,他老人家年岁那般大,因大姐这桩亲事,已让他愧疚难当,您又何必咄咄逼人,”翊哥低叹一声:“娘,事已至此,过犹不及。”
二太太气愤道:“若没你祖父为珍儿定下这门亲事,你大姐何至于此?”
“可当年初听此门婚事时,您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逢人便赞。”
二太太脸色一僵,眼里喷火道:“你是来气我的不成?”
“娘,您明知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当年咱们在苏州,那离京城山高水远,我又怎知那厮的劣性,且又想着若你大姐嫁回京城,日后你爹回京述职,我也能时不时看到她,不至于有生之年,我们母女再难相见。”
“您心中就不曾惦记安国公府的爵位?”
一再被儿子戳穿心事,二太太脸色铁青,恨声道:“是又如何?珍儿乃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爹爹又是正四品的苏州知府,外祖是御史大夫,便是嫁给王孙贵戚,簪缨世家,又有何不可?”
“娘,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个道理您不知道吗?”
二太太眼眶泛红,梗着脖子道:“如今便是知晓,也于事无补?”事已至此,她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这般,还不如将珍儿许配给门楣低于镇国将军府的人家,至少嫁到那样的人家,谁也不敢给她气受。
翊哥淡淡道:“娘,大姐已然这般,三妹的婚事,您可要慎之又慎,再不可只看门第,定要先瞧清那人的品性。”
二太太泪如雨下,点头不止:“娘知晓,此次你三妹的亲事,娘定为其寻个好人家。”
翊哥低叹:娘还是不肯放下心中攀比之心,总觉得嫡子嫡女出身好,自然也该嫁的好,可内里凹糟的人家和家风清白的人家,二者霄壤之别,唉!到时三妹的婚事,还是由他多多操心吧!
这时,菱香躬身进来,轻声道:“太太,可要传膳?”
“传膳吧!”二太太垂下头,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书房,刘铁将太太院里发生之事禀告给老爷,刘仲修长叹:“还是翊哥懂我?”
“老爷,您打算在此用膳还是去太太那?”
刘仲修苦笑:“此时夫人见到我,怕是食不下咽。”
“那您打算?”
刘仲修低叹道:“去黄姨娘的院子,好几日未看到宴哥,祉哥,怪想他们兄弟。”
“奴才这就派人过去禀告,让姨娘准备好午膳。”
刘仲修嘴角微微上翘,淡笑不语。
如今烦心事已去,刘仲修方能喘口气,太太在这般无理取闹,闹得府中众人胆战心惊,忍无可忍时,定要狠狠收拾她一顿,若她还是一脸的愤愤不平,唯有将其送回娘家,请岳母帮忙管教数日。
刘铁回来时,只见老爷心神恍惚,低声道:“老爷?”
“走吧!”刘仲修回过神,抬脚离开。
刘铁跟在老爷身后,轻声道:“奴才还听说,此番是三姑娘同六姑娘一同搬来大少爷这个救兵。”
刘仲修淡淡道:“想必这中间六丫头出了不少力气?”
“至于小主子们说些什么,奴才尚未打听出来,不过……”刘铁声音顿了顿,到底没敢将剩下之言,脱口而出。
“不过以三丫头的头脑,怕是说不动翊哥,而六丫头自来有些小聪慧,口才又十分了得,两厢对比下,高低可见。”
刘铁躬着身子,焉敢附和。
刘仲修低叹:“六丫头唯一输在便是出身上,唉……”
主仆二人慢慢行至黄姨娘的院子,还未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宴哥的大叫声:“娘,娘……饿……宴哥要……”
只听黄姨娘柔声道:“宴哥再等等,一会儿爹爹就过来,陪你一同用膳。”
“爹爹……爹爹……”宴哥转头看向门口,催促道:“没来……没来……”
听着她们母子的对话,骚动一天的心神渐渐平息,刘仲修掀帘进去,大笑道:“我儿可是饿了?”
宴哥晃悠悠走到他爹跟前,抱着他的小腿,仰望道:“爹爹……爹爹……吃饭……”
刘仲修弯腰一把抱起儿子,轻声道:“我儿饿了,爹爹这就带你用膳。”
黄姨娘嗔怒道:“老爷,您就惯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