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梓陌冷笑一声,“难道你不知我的心吗,为何偏偏要让我痛苦呢?”
凤傲天只知道他瘦了,整个人抱起来很轻,曾经那个冷艳高贵的卫梓陌,如今就像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木偶,没有了半分的生机。
“你若是不愿我看到你现在的模样,那我便闭着眼,好不好?”凤傲天压低声音,似是在乞求着。
卫梓陌怔怔地看着她,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垒在这一刻彻底地坍塌,他知道自个有多想她待在自个的身边,可是,却害怕她看到这样不堪的自己。
他仰头嘶吼着,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事实的无奈,第一次觉得自个是这般的没用。
凤傲天听着他近乎于崩溃的吼叫声,她紧紧地抱着他,闭着双眸,“我不看你,只是这样陪着你。”
她说着,便松开他,将锦被盖在他的身上,侧着身子,闭着双眸,感受着他的气息,不似以往那般的浓郁,周身散发着药味,她的心在这一刻也随着他的嘶吼生生地撕扯着。
卫梓陌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他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眷恋与思念着,这半月的时日,他经受了来自地狱的鞭挞,他尝尽了所有的痛苦,可是,只要这样看着她,他便觉得这些痛苦不算什么,他这才知道,原来自个爱惨了她。
凤傲天能感受到他不稳的气息,她隔着锦被,轻轻地拍着,“爷陪着你,睡吧。”
卫梓陌累了,不仅仅是身体累,而是过于消耗的心,让他此刻没有半分的力气,他眼角噙着泪水,缓缓地合上双眸,不一会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明白,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歇息过。
她心疼地抬手,想要轻抚着他的容颜,却又怕将他惊醒,她颤动着指尖,隔着空气,轻轻地描绘着。
无风前去药庐,待看到药庐内没有人,他便知晓慕寒瑾已经醒了。
流星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遍,接着便转身向外面冲去,刚走到门口,便撞上了慕寒瑾。
他抬眸,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看着慕寒瑾脸色有些泛白,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却好了许多。
这次吸收毒血比上次要快了许多,他天未亮时便已经醒了,睁开眼的那一刻,却没有看到日夜思念的人儿,他便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故而便离开了药庐,前去听清风的禀报,这才知晓,这段时间,外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更是知晓,大哥跟冷千叶也回京了,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他抬眸看着正向外走来的无风,便迎了上去,都是风姿卓卓,一个则是淡雅如水,一个则是云淡风轻,一个身着月牙锦袍,而一个则身着雪白锦袍,二人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故友一般,不过是微微点头问好。
“既然醒了,可是要回宫?”无风看着慕寒瑾问道。
慕寒瑾点头道,“是要出去一趟。”
“现在走?”无风接着问道。
“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可用过早膳?”慕寒瑾温声问道。
“没有。”流星连忙凑上前来,插嘴。
慕寒瑾垂眸看向流星,抬手摸着他的头发,“那便先去用早膳,我适才吃了一些。”
“好。”流星忙不迭地点头。
无风也只笑不语。
凤傲天陪着卫梓陌整整一日,可是,她却觉得像是过了许久,若不是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她生怕他便这样离开她,如今她才知晓,自个也有怕的时候。
慕寒瑾回到宫中,已经是晌午之后,蓝璟书刚刚从都察院回来,入了帝寝殿,便看到正端坐与软榻上的慕寒瑾,他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站在他的面前,打量着他,“看着气色稍差了些,也清瘦了许多。”
慕寒瑾浅笑着看向蓝璟书,“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如今只有你一个人撑着。”
“还好。”蓝璟书浅笑道,“我如今便等着你回来。”
慕寒瑾温声一笑,“我不过是待上几日,身上的病还未好。”
蓝璟书一听,便已经明白,随即坐在一侧,“何时到的?”
“来了有一会了。”慕寒瑾一人坐着。
蓝璟书倒了茶递给他,“这个时候,皇上应当在浮梦宫。”
“他的事情我听说了。”慕寒瑾低声道。
“嗯。”蓝璟书点头,“比起你们,我觉得自个还真是幸运。”
慕寒瑾笑吟吟地说道,“是啊。”
二人许久未坐在一处说话,如今就像是积蓄了太多的话,一时间却无从说起,看着彼此的光景,却又是感慨不已。
而流星则跟着无风前去了偏院,他坐在石凳旁,看着酒公公依旧酿着酒,而无风则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晒药,甚是安静。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酒公公的身上,不停地转动着眼珠子,想着该怎么问呢?
酒公公却不理会他,若无其事地忙着。
傍晚的时候,卫梓陌幽幽转醒,寝宫内并未点灯,透过清冷的月光,他看到那一双眼眸一顺不顺地看着他。
他松了口气,还好是天黑,他如今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待在黑夜中的感觉,不必点灯,如此,便没有人看到他这幅可怕的模样。
“饿了吗?”凤傲天的声音传来,却是那般的轻柔。
卫梓陌的心思一动,他当然知晓,南回国被收回,而她又向前迈了一步,他裹着锦被,侧着身子,呆呆地看着她。
凤傲天缓缓靠近,双手滑入锦被,将他揽入怀中,“陪爷用膳。”
卫梓陌轻轻地点头,这样靠着她,他便觉得已经知足。
凤傲天半坐起来,扶着他靠在床榻旁,她径自下了床榻,早先被已经吩咐听风备好了膳食,她乘着月光端了过来,只是在一旁点了一盏灯,灯光很微弱,透过帷幔,只能模糊地看到彼此的容颜。
卫梓陌心中一暖,知晓她这是为了顾及他,凤傲天端起碗,亲自喂着他,“爷每日都来陪你用膳。”
卫梓陌抬眸,一顺不顺地看着她,似是要将这些时日的思念全部收回来,他生怕自个挺不过去,生怕自个会离她而去,这一刻他才明白,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陪她到老。
寝宫内寂静无声,连带着勺子碰撞着碗的声音都是那样的轻,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彼此的心跳声。
凤傲天亲自喂他用罢膳,便扶着他躺下,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爷陪你说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