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点了点头,笑问左近的戏志才:“志才,卿以为可否?”
“此台与彭城县成表里,在此驻兵,有犄角之势,筑战守之具,储足用之粮,呼应县中,纵遇强敌,可以御之。”戏志才观望四周,远瞰县中,叹道,“乃知霸王筑此台意也!焉只是为戏马乎?”又对荀贞说道,“将军可谓是能明察霸王真意的了。”
荀贞一笑。
高甲问道:“设如驻兵,不知谋该遣几许兵马驻此?”
荀贞刚给他起了“高谋”的名字,他就立刻用上了。
荀贞略作沉吟,说道:“不需卿驻兵。卿与卿弟久未见了吧?我传檄给君卿,调卿弟来此屯驻。”高甲、高丙现虽同属许仲统带,然各驻一地,兄弟两人久未相见了,正可借此机会把高丙调来,让他两人同驻一县,既可增强彭城的军事力量,也是荀贞体贴部下的一片心意。
高甲感激不已。
南山不高,戏马台久废,无甚景致可观,定下了驻兵在此,荀贞便带着诸人返程下山。
下山途中,惊起了数只大鸟,荀贞挽弓射之,未中,高甲、典韦不善骑射,没有献丑,辛瑷催马追之,疾行於山道郁树间,曲折驰骋,箭射连弦,呼吸间连落三鸟。
荀贞在后大呼:“玉郎!玉郎!山道窄促,不可再追了!快停下来!快停下来!”一迭声令高甲,“快撵上去,叫他停下。”高甲的马不如荀贞的马快,荀贞又干脆亲自拍马追赶辛瑷。
闻荀贞呼声不绝,辛瑷无奈徐徐停下,横弓鞍上,回首顾看,瞧见了驱马追来的荀贞脸上焦急的神色,不以为然地道:“山道虽狭,瑷骑佳,驰奔如履平地,而况较击黄髯何如?”
中平元年,荀贞为赵国中尉,十月,击黄髯,刚风雨过后,山路滑,道窄泥泞,兵卒多初次山战,战不利,前军刘邓部为黄髯所迫,若退,后部会跟着乱,必败,甚至会全军覆没。辛瑷主骑兵,未参战,时在军后,怒发冲冠,请得军令,竟驰马上山,踏泥过狭,跃沟登高,直上至前军中,拔剑奋然,励兵督战,前军因乃死战。刘邓、典韦争勇,黄髯部处绝地,败则死,所以人自为战,尽皆奋勇,由未至酉,荀贞部曲犹未胜,陈午领死士先攀附峭壁,随之陈到引兵上,合力从后夹击,於是才大败黄髯。黄髯即黄迁,因须髯盛,故得髯为号,他便是於此战中降给荀贞的。
荀贞此前历战,数此战最为凶险,战后,他曾陈到等人说:“我从州伯征战数州,未尝有败。今日无卿等,险受挫於此小贼。”这话虽是对陈到等人说的,但辛瑷的督战之功实高於陈到等人。
听辛瑷举击黄髯时为例,荀贞怒道:“击黄髯时,如败,军或将没,岂能与此时同?而今四海鼎沸,豪杰并起,我正要与卿等解民倒悬,致力清平天下,如因为几只鸟,卿马失前蹄,出个闪失,该怎么办?卿不为自己,也当为我爱惜珍重身躯!”
辛瑷见荀贞气冲冲的,遂下了马来,至荀贞骑前,抚马首,仰头莞尔笑道:“瑷岂莽撞人?自知骑佳,方才为耳。将军既怒,瑷以后不为便是。何必发怒。”
荀贞余怒未消,然见辛瑷笑若春水,风姿特秀,又不忍再斥责他,没好气地拍掉他抚摸马首的手,说道:“回你马上去!”数个从行的步卒翻下山道,取了被辛瑷射落的那三只大鸟过来,献给荀贞。荀贞怒道:“为此三鸟,使我玉郎驰险,取来作甚!”那几个步卒惶恐退下,待要把这三只鸟丢掉,荀贞又转顾令道:“到底是玉郎所射,拿着吧,到了县里炙与我食!”
荀彧、戏志才、张昭、糜竺、典韦等都已追到近前,闻听得荀贞这几句话,纷纷大笑。
一行人下山,折程北行,在县外,荀贞重登车坐,荀彧等亦多换回乘车,前导后从,旗鼓鲜明地进入到了城中,百姓观者如涌,赞声如潮。
到了城里的郡府中,果将三鸟炙了,荀贞亲自分与诸人食。
彭城王刘和早年有至孝名,敬贤乐施,国中爱之,当天,荀贞谒见了他。荀贞已问过吕岱彭城的政事,是夜,又详询糜竺等彭城郡事。薛礼已去,当有继者,次日,经与荀彧、张昭等商议,荀贞决定表姚昇为彭城相,仍以糜竺为彭城丞,又传檄许仲,令调高丙来驻戏马台。
荀贞又命糜竺为辅,佐高甲裁汰、整编彭城郡兵。数日后,彭城郡兵重建完毕,拨大半改屯东海,属赵云,留余下部分给高甲,高甲部至此兵总计千四百人,加上即将到来的高丙部八百余人,合共两千余人,如有战事,固不足用,用之驻防,已然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