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2)

唐宫日常生活 洛浮 3765 字 17天前

李治规定了这次问答用抢答时,问题问完之后,第一个站起来的人会获得回答的权利,你可以选择口述,也可以领了纸笔去一旁写作。这不仅要考反应力,才学,更考验一个人的胆量。

而且,这个过程还十分有趣。

吵架本来就是容易让人忘记身份的,何况这些天之骄子们又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哪怕长孙无忌开始是抱着捣乱的心态来,后面也不得不认了真。

毕竟以他的身份,辩倒一个小书生不算功绩,但是被那些小书生们问倒,却是十分跌份儿,于是不知不觉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而对这些学子而言,就算是没办法考中科举,当官的途径也很多。但是不管是去自荐还是被人推荐,第一个就是要有名,而有什么是比打败*oss们更容易刷荣誉值的?于是除了晋阳公主之外,另外四个人非常受欢迎,不仅是他们的问题一堆人抢着答,更有一些人回答完问题,争辩过后还会提问,一时场面热闹非常。

对于晋阳公主来说,没有人主动来她这里回答问题,她索性直接点人。因为她的问题大多数都是实际生活中用到的问题,很多都是与教育经营相关的,所以一时间倒是她那里被难住的人最多,倒是帮着其他人分散了火力。

李治原本是打算在甘露殿举办这场殿试的,但最终因为参加的人太多,最后举行在了太极殿。早上是两百人,经过抢答,答卷等方式,筛选出了五十位。那一百五十位在午饭时出宫,而剩下的这些不但被赐宴,而且还在下午继续进行答辩,一直举行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这天李治晚上回殿的时候,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连带还夸了李忠几句。

长孙颖给着他擦脸擦手的时候,心情也十分之好。因为今天的殿试用了不少她的点子,所以真正进行时,李治特例允许她坐在屏风后面旁听,她想问的问题,也偷偷写了下去,从晋阳公主那边问了过去。

今天见到那些士子们,基本上都是在历史上默默无闻的,但是除了一些死读书的之外,他们其他许多人还是极其有才华的。

我天朝泱泱大国,怎可能没有人才,不过是大多数没有出头的机会罢了。长孙颖在后面记下了人名,然后默默的想到,或者是今年,或者是过几年,她会一直注意这些人,在着合适的时候,把他们推一把的。

除此之外,既然李治对着李忠已经有了些好感,那么李忠那边也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第205章 余韵

这一次考试的成绩,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李治原本是想自己提题目的,但是事到临头,为了不激起世族出身的官员的反弹,最终还是按照礼部先前拟定的名次来,唯一不同的是,他按照殿试的成绩,自己在内心排了名,然后按照名次给予赏赐。有几个偏科严重,本在进士明经之外,但是在律法和田亩、经营上有特长的,也得到了赏赐。

“他们这次徇私的并不多,朕要找他们的把柄也不好找。”李治事后对着长孙颖嘟囔,“所以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只是我挑出的这些人,容后再做重用罢了。”

幸好这个时候没有不经过考试不能加入公务员队伍的条例,李治只要看上了人,想要封官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他能把人拉进去,站不站得住脚,却要靠那些人的本事了。

“若是徇私不多,证明礼部的官员还是恪尽职守的,陛下便不要再门户之见上着墨太多,以免偏颇。”长孙颖耐心劝慰道,她发现李治一直有这种毛病,若他不喜欢这个人,觉得这个人立身不正,便不会用。但实际上,这却是对于人才的一种极大浪费。总规划师说的好,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的便是好猫。管朝廷官员出身的是寒族还是士族,属于长孙无忌阵营还是保皇党,只要是能吏,都要用。

被着长孙颖这么一浇冷水,李治却也缺了些兴头。他不再多辩,而是直接讲话题转到了别处,“不过经过这一试,朕却也真心觉得只有明经和进士两科真心有些少了。有些人对经义不擅,却有实干之才,漏之可惜,所以我准备再开算学,律学,农学,武举……”

李治当皇帝,自然会察觉到手下人手奇缺。但问题是每年考进来的进士却很多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职位,只能慢慢排队等待。

对于李治来说,这个问题很难解,但是对于长孙颖来说,在见惯后世用人单位狂缺人而以百万计的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后,这问题简直是小儿科。

简单的来说,就是供需不平衡引起的。李治需要的人才类型科举考试无法满足,而科举考试选拔出的人才,却又是大唐机器消化不了的。

简明扼要点比喻就是,一家大公司大约只需要十个总监一个ceo,但是他的hr却招了一百个应届毕业的工商管理以当ceo为理想的应届大学毕业生,而他所需要的一千个技工却没有着落。因此无论是应聘者还是李治这个聘人的老板都感觉到非常痛苦。尤其是李治这个老板在没有被公司招录的简历中还找到了几分他所需要的技工人才,他想当然的都觉得自己的hr不合格,想要换掉。

但问题是,这种事情就算是换一千个hr也没办法解决。供需不对称而已。

以长孙颖的目光来看,古代的官员们太苦逼了,除了主业当官,主修玩弄心眼儿之外,辅修还得修一两门技术活才能当好这个官。例如她老爹长孙无忌,主业是宰相,辅修专业是法学专家;例如阎立本主业是当官,副业是画家、建筑家;例如像是张仲景这种,主业太守,副业大夫;至于像是张衡这种除了当官还兼任天文学家、数学家、发明家、地理学家、文学家的怪胎,虽然少矣,但却没有。

这个时候,还没有术业有专攻这个概念,所以每个官员都是多面手,既能玩宫斗的升级版权谋,又懂得兴修水利播种耕种治病救人绘画音乐……除了少数天才之外,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完美的完成这一切。

所以,与其人人求全才,还不如在合适的地方放上偏才呢。

因此对于李治想要改革取士标准这点,长孙颖绝对赞成。只有门类宽了,人才才能广泛。不过设置专科的话,却觉得有些劳民伤财。

算数倒也罢了,工科、农科原本就是小门类,比小语种还小语种,专门为它设一科的话,不仅劳民伤财,而且一旦取不到人才,很容易被继任者废除。这就像是历史上的科举制,曾经很有一段时间百花齐放,但最后却都归为一种一样。原因很简单,考试的人少了,那门科目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就算是要改革,长孙颖也不建议李治在冲动的情况下一口气开一大堆,她建议直接把这些并为一项“杂科”,然后再建议他在进士及第之后,对着进士们实行“岗前培训”。

拜着白居易啰嗦所赐,长孙颖对着唐朝进士及第之后的生活还是略有了解,知道这个时代与明清不同,考中进士不等于马上做官,而是要等候待选,这个时间长达三四年。如果能不及,可以继续考制课,考中可以做官。但是除了少数考霸,大部分考生都要考完排队等授官。

这在于长孙颖看来,是十分浪费的。能考中进士的人,都是千军万马杀出来的聪明人,不敢紧让他们挑上担子为大唐的繁荣发光发热,而是让他们吃饱喝足成天不是逛平康里就是宴饮,这简直是极大的不可忍受的浪费。

所以,必须给这些人进行岗前培训,然后飞快的把他们踢出去工作。

在公司里呆过的人一般都知道,新毕业的人的确是不堪大用,但是只要经过简单的岗前培训,都能很快上手。李治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经过岗前培训就让他们合格,这当然是痴人说梦了。有些时候,一些东西若是没有人教,只靠着他们自己领悟,容易被带歪了不说,还重复浪费资源。

李治作为一个抠门,对着长孙颖这个提议倒是很赞同。两人密谋了许久,然后李治自己写下了一份计划,不仅包括进士们,连着落榜那些人的去处他都安排好了,责令地方官员的幕僚必须优先从着这些落第考生中选取,如有人举收落第考生,落第考生可以弹劾。

在一个识字率不足十分之一的年代,每一个识字的考生都是珍贵的人力资源。除非他们自己不愿意当官,决心著书立说教书育人,要不然李治不会放过任意一个。

有着这么一系列的奖励措施,相信以后愿意考科举的人会越来越多。

除此之外,长孙颖提出的最重要一个建议,就是扩大科举的准入制度。

唐以来的科举制,虽然与先前的选官制度相比已经很进步了,但是在准入制度上还很严格,只有身家清白的农户与官宦子弟才有资格考试,其它工商杂类、娼优贱民类、正在服丧的,祖上以及自己有犯罪记录的,吏胥,僧道等,都没有考试资格。

这个政策显然极其不合理,远的不说,拿唐朝历史上最有名的诗人李白来说,他就因为祖上有人行商,所以没有参加考试的资格,一辈子不得不辗转往返于投谒的路上。

如果仅凭才学来说,他难道不比大部分参加考试的士子强吗?

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需要很大财力支撑的事情,朝廷规定可以考科举的两种人中,农恰恰是最没有经济实力在支持这项活动的。而他所禁止上的商人,胥吏,却会在经济发展中成为小市民阶级,拥有供孩子读书的能力。奴婢中也有一部分可以依靠在大户人家做事而读书识字,这些被禁止的阶层,识字率远远超过于农民,从着概率角度来说,他们中出现人才的几率会更高。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能同意。”李治思索之后,却是对她的建议摇头。长孙颖不解,“为何?”

“因为农为国本,照你所说的生活水平,百姓已经低于胥吏婢仆之流,若是在这个上面也让他们屈居于下流,那么还有谁愿意做农人,谁愿意种地供养国家呢?社稷又会被置于何地?”李治叹息了一声,然后弹了弹她的头,“并非没有人想到这点,但是谁也不敢动摇国本。”

这就是基础产业和第一第二产业的区别了,长孙颖拧着眉头在那里想到,李治说的很有道理,农业问题永远是最大的问题,不管是现在还是一千多年后,这片土地的所有政策都会偏向于农民。

“我有一个办法,”长孙颖想了半天,忽然有了个权宜之计。

“什么?”李治十分好奇。

“我们可以赎买啊。从法律层面上规定商贾胥吏之流没有考试的资格,但是却可以让他们通过交钱的手段来赎买,这样一则可以招揽人群,二则可以增加收入,将着这笔钱投入到普通的私塾上去。”长孙颖举着手指,“此可谓一举两得,唯一有挂碍的就是你的名声。”

“这法子倒是可取,”李治略一想也领悟到其中的妙处了,普通小商贾穷困,也没有余钱供孩子读书。有企图心的那些个大商贾们,其实政策也挡不住他们的进取之心,只要他们舍得花钱,总有官员愿意为他们用修改户籍等方法伪造获得进入考场的。与其让贪官们把这笔钱贪了,不如皇帝明码标价,将钱用到值得用的地方。

“这倒是个好法子。”李治点了点头,“如何实施,却还要略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