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2 / 2)

“陈卿所言甚是!”

座下诸将仍有犹豫:“王爷,东楚臬阳公老迈,已不足为惧,如此冒进,实非良策……”

话音一落,门外忽然有人前来,拜见蜀王后,上前低声。

“王爷,秦都有变,先前易门在皇城布置之人突遭绿林袭杀,十不存一,如今陛下已康复,传旨之人已在赶来的路上,约入夜便要到此……”

陈望看着蜀王面色倏变,垂眸不语,下一刻,蜀王提剑而出——

“即可点兵出征!本王走后,众将若有异议者,陈卿可代本王论斩!”

……易门终于控制不住西秦内朝局势了。

陈望思及此,筹算不休的心思徐徐平静下来,看着蜀王的背影,低声长揖。

“祝蜀王此去……得偿所愿。”

……

楚京。

“相爷,事已至此,再回去岂不是寻死?非明智之举啊!”

“陛下若知我等所为之事,亡国之前便会先枭首我等!”

“相爷三思,退一万步说,现如今东沧侯被杀,朝中无人指挥抗敌,消息一旦传出,武官必然罢朝,如何是好?”

行至御阶前时,宋睿好像老了数十岁,但目光却是不复先前混沌。

“尔等,跟随老夫多年,愿保全家小的可先离去了。”

身边诸朝臣俱都一叹,有人朝楚宫效命了半生的朝堂一拜,将官帽象笏放在阶前,转身离去。

“相爷今日前后变化殊大,若说是为了明桐小姐,便不怕连累其一同株连吗?”

宋睿走至正殿门处,闭上眼道:“老夫早已将明桐逐出族谱,陛下看在先帝份上,不至于株连九族。老夫一生争斗,乃是因二子皆为朝廷而死,是以为易门心魔所趁。若仍有不惜残命之人,便与吾一同殿上殉国吧。”

有人三三两两离去,面上或嘲讽或可悲,低头看昔日书尽锦绣文章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沉沦宦海,沾得满手血腥。

“相爷,何必呢?易门传承历朝历代,诚如其所言,我等身故后,也许后人会目我等为识时务者,使得九州一统,从此少去战祸无数。”

言罢,宋睿尚未有所回答,殿门便徐徐打开,殿中有少年人声音清朗——

“大人此言差矣,青史之上,纵有大一统如秦皇汉武,亦有战火绵延。当下之世,秦人虽彪悍,国力却是外强中干,谁知秦军入关后,治下不会荼毒百姓?何不待数十载后,以我圣明之疆,吞其蛮荒之地,建霸楚之万代千秋?”

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人,说完这席话,少年人躬身行礼道:“昔年曾拜读过相爷所撰江山图志,故有此感,见笑了。”

“朕还当第一个来的会是明桐,没想到竟然是宋相。虽然朕讨厌你们,但比起父皇,朕还是和善多了。国难当头,诸位回来该不是仅仅看一眼以表哀思吧。”

殿上少女,东楚如今真正的皇帝,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可太上皇他——”

殷函笑意一收,深吸一口气,道:“太上皇暗派赵玄圭擅杀重臣,如今已送入扶鸾宫休养,今已还政于朕,宋相可有异议?”

宋睿知道,东楚前代皇帝所必经之事——皇位传承,须得下一任皇帝亲手抢过来,方才算真正交付。

此时见殷函虽年少,眉目间已有了太上皇一丝慑人的压迫,当即也便不再多言。

“自然无异议,只是如今局势,陛下想一手回天实在难上加难,而现下虽可临时将州府兵力东调抗秦,但匈奴大军却也同时动身,如是算来,东部再抵挡数日,到时先抵京者必是匈奴,只要秦军与匈奴不同时抵达,以京畿武备或可一挡。”

殷函道:“可京畿武备有多少是被易门所渗透的,连宋相也心中无数不是吗?”

宋睿叹道:“如今京中人心涣散,军中尤甚,为今之计,只能延请臬阳公出山一匡士气——”

殷函道:“这么说来,宋相此时可是愿意将兵符交出了?

“国难当前,臣惭愧,自是愿将兵符交由臬阳公。”

殷函不由得露出微笑:“臬阳公已年迈,怕是不可担此大任。换他人如何?”

“朝中除臬阳公外,有能为总揽大局者,如今只剩下苏将军,可惜苏将军昨夜已殁于大火之中,怕是……”

殷函打断他道:“苏将军先不提,宋相为何不选陆侯?”

宋睿苦笑一声,道:“若陆侯仍在世,必有回天之能。可惜陛下或不知,早在数日前,陆侯就已被赐死,若此时泄其死讯,只怕武官罢朝,到时便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有祖父此言,哪怕当真四面楚歌,亦必有回天之术!”

宋睿愕然回头:“明桐,你——”

宋明桐面上的悲苦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快慰:“祖父,我等你这句话……已等了许久了。”

“可惜太迟了……”

宋明桐一笑,回头看向身后,只见陆栖鸾一身轻甲,眼眸清亮,哪里像是阎罗殿上走一遭的模样。

“臣陆栖鸾,闻国难临境,特来抗旨请战,愿陛下赐臣都督中外诸军事,一扫乾坤浊气。”

宋睿惊得后退一步:“你不是——”

“我不死上一死,易门那妖精怎会轻敌冒进,入我瓮中?”略一点头,陆栖鸾回过头来道,“闲话休提,我知陛下已将圣旨拟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明桐,如今朝中情形如何?”

宋明桐道:“京中虽有朝臣愿殉国,但仍有大批官僚蠢蠢欲动迁出京城,这批人若放出去,只怕会影响州府动向。另外便是秦军压关,匈奴南下,若与易门里应外合,楚京必有沦陷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