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也反应过来,瞧燕月师兄虽然蹒跚但依旧敏捷的步伐可以推断,燕月师兄的腿,绝对没折。
“师兄不用担心,燕月师兄的腿没事!”小莫连忙跟小卿报喜。
小卿的目光落在了小莫身上。
小莫忽然觉得大事不妙!
燕月想跑时,就已手脚麻利地提了裤子,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影壁附近,然后就发现自己是用两条腿在跑,然后就明白。腿虽然痛得要折了似的,但其实没有折。
然后,燕月哎哟一声,就摔了个嘴啃泥,趴在甬道上不知怎么办好了。然后,燕月就瞧见一幅淡青色的裙摆来到了自己身侧。
“师父……”燕月惊惧莫名,一骨碌地爬起来,跪伏在地上道:“燕月该死。”
燕月从小卿的家法下逃跑,并不是第一次。小的时候,曾有过一次。结局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不出三天就被抓回来,然后被打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燕月跪伏在地时,月牙白的小袄与长裤上,斑斑血痕就分外清晰扎眼。
龙城不由蹙眉:“你师兄打的?”
燕月听了师父的话,立刻觉得悲从心来,无限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强忍了哽咽道:“是徒儿的错,该被师兄教训。”眼泪实在是忍不住地往下掉,燕月心一横,伸手拽了龙城的袍袖道:“只求师父开恩,别让师兄打折月儿的腿,月儿以后还要侍奉师父师兄的。”
燕月和师父龙城进去的时候,小卿正在打小莫。
只听得见棍子打在肉上的噼啪声,小莫连大气都不敢喘。
“师父?”小卿看见师父进来,吃了一惊,再看后面犹“梨花带雨”的燕月,不由蹙眉,难道燕月竟是又去找了师父告状不成?
燕月进来看见师兄,恁地心虚,垂头跪下道:“师兄恕罪,燕月真得不是想抗刑逃跑,只是,一时害怕而已。”
难得啊,叱诧江湖,风云变色的燕大少侠,竟然也有这般怯懦的时候,长长弯弯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呢。
“徒儿该死,没能善加教诲师弟,有负师傅所望,请师父重责。”小卿立刻跪地请责,顺便将手中藤棍奉上。
龙城不由沉吟。
初见到在地上爬起来都费劲的燕月时,龙城确实有几分心疼了。
燕月的性子,龙城最是清楚不过,若非真是疼得紧了,又委屈得大了,否则断不会落泪求饶的。
龙城就不信小卿能将自己罚下的一百藤条打出如此大的威力来,必定又是哪里气不顺,拿了燕月出气呢。
进得堂上来,又看见小卿暴打小莫。
小莫在龙城眼中一向是乖巧的,而且自小到大,龙城还真未曾亲自动手教训过。
如今褪了长裤,跪伏在地上,臀上满是青紫的檩子,便是自己进屋来,抬头怯怯地叫了一声师父,却还是维持着那窘迫的受罚姿势不敢稍动。
小莫的脸上也挂着泪珠呢。额上冷汗将刘海浸透,一绺一绺的,衬在苍白的面庞上,真是分外让人心疼。
燕月就是那么个讨打没够的性子,你打他也就罢了,便是小莫这么乖的孩子,你也教训起来没完?
但是等小卿真得垂首请责,龙城的怒气又有些消散。
小卿身为大师兄,自然是有管教师弟们的权利。他这也是为自己分忧不是,轻了或是重了的,也不能用自己这当师父的标准去衡量。
龙城轻咳一声道:“你肯用心管教师弟们,善尽师兄之责,也是替为师分忧,何错之有?起来吧。”
“是。”小卿谢过师父体谅,站起身来。
“师父莅临,可是有事吩咐?”小卿再欠身。
龙城正是有一点事情要来提点小卿的,只是如今这场合也不适合说,便道:“你且仔细管教他们吧,晚饭到我房里来用就是。”
“是,徒儿谢师父赐饭。”小卿欠身,亲自恭送师父出去。
燕月还以为师父能来救自己于水火呢,哪知竟是来请老大吃饭的。他和小莫对望一眼,不由都是满心凄凉,这下惨了,一会儿真等着被老大打断了腿吧。
“师兄,这事情都是燕月的主意,小莫也是被燕月逼迫,老大想罚小莫多少,加倍罚了燕月就是。”
燕月豁出去了。反正就是这一身皮肉,老大就算再怎么气怒,也不会真要了自己性命,随他打去吧。
燕月跪直身体,抖手拽去小袄,又一狠心,拽了长裤:“是燕月说谎欺瞒,诈赢赌约,若是师兄想罚燕月庭杖三百,燕月也愿承受。”
燕月目光清澈的看小卿,师兄不就是想打燕月吗,燕月认打。是在这里继续跪着挨,还是去院子里树上吊着,只要师兄一句话,燕月分分钟准备好。
小莫觉得燕月师兄好帅。
小卿瞧着燕月,倒是忍不住笑了:“可是缓了这半刻的功夫,又有力气和我叫板了是不?”
这下把燕月冤枉得。燕月主动褪尽衣衫请责,还要被老大笑话,可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行了。”小卿轻叹气,捡起椅背上的长袍,过去给燕月披上:“眼泪收回去吧,如今倒是越发地矫情了,不过才打了这几下,就要死要活的了。”
谁啊,谁要死要活的了,再说,您那是就打了几下吗?我的皮都没了三层及以上了吧。
燕月连嗔带怪地对小卿的背影翻白眼。
小卿已是亲手帮小莫提了裤子,又为他扣上腰间玉带。
小莫还有些不敢相信,老大难道就这样饶过自己和燕月师兄了不成?
龙错被吊在廊下,微风轻抚,身上的疼痛似乎消散得多了。错儿的脚尖勉强点地,一动不敢动,他怕裤子会掉下去。
其实现在这样子,裤子有没有的也没什么区别,丢脸已经是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