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的纠结还是绕不过去,他嘴角依旧紧抿,甚至脸上的线条也跟着紧绷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没有激动的模样。
皮皮明明是在激动之中死死克制着自己……
席歌想,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他看着莱茵,欲言又止。
莱茵努力露出一切无事发生的微笑:“怎么了?”
席歌:“嗯,皮皮,我问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莱茵努力亲切:“你说。”
席歌就真的问了。
之前他就觉得皮皮和自己的相处有点诡异,某些时刻,皮皮的态度非常奇怪,现在,他觉得自己触摸到真相了:“皮皮,你是不是恐同……”
莱茵:“……”
莱茵努力保持微笑。
莱茵真的笑不出来。
小箭咻咻地扎在他身上,他连再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直接消失在后裔面前!
眼前倏然失去另一个人的踪迹。
席歌:“……”
万万想不到,皮皮居然恐同。
emmm……
好吧,虽然我不恐,但对方恐也没什么,以后我该注意不和皮皮谈论相关话题诱发他的恐惧症……
席歌坐在地上,在心中加了个着重符号的注意事项之后,拍拍身上的浮土,站起来了。他先在小洋楼周围逛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朝这里赶来。
也许是因为这个小洋楼所出的位置太过偏僻,旁边就是河流,河流之外还是大马路,附近并没有居民的缘故吧。
席歌安心了。他又朝窗户里头看了一眼。
水龙肆虐之后,屋内一片汪洋,水流正徐徐从门窗的缝隙之中流淌出来,湿润席歌脚下的土壤。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席歌发现水流之中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色。
他在汪洋之中找到了妹妹,妹妹躺在水波之中,她黑色的长裙被水流托起,撑大,散开,她苍白的面容到这时候依然美艳,像一朵开在水中的黑色曼陀罗。
美而剧毒,艳到糜糜。
席歌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他觉得皮皮应该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他扬声叫人:“皮皮,皮皮,皮皮你在吗!”
熟悉的声音一路从楼下传来。
洋房二楼有一扇被枯藤遮住的窗户。
窗户灰蒙蒙的,将外头的阳光与目光一同拦住。
莱茵的手指撑在布满灰霭的窗户上,他的目光在楼下的人身上逡巡,这一时刻,他不用再掩饰自己的内心了。
他长长的叹息:
我的后裔显然从来没有将我与他的关系想歪。
该隐啊,这是一件让人多么纠结的事情……
席歌没有听见皮皮的声音,也没有看见皮皮的身影。
他感觉到奇怪了,难道皮皮真的生气了?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他觉得哪怕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莱茵也不会突然将他丢下,一声招呼不打的离去,肯定还是站在某个角落,暗搓搓的看着他。
之所以一直不出现,肯定是因为不好意思吧……
席歌做出逻辑完美的推导,他知道怎么把皮皮叫出来了。他一言不合,开始唱歌:“皮皮皮皮皮皮你在哪?皮皮皮皮皮皮我找你。皮皮皮皮皮皮你快来,皮皮皮皮皮皮我想你~”
“啪”地一声轻响。
是莱茵额头靠在了玻璃上的声音,似乎也是莱茵胸膛中的声音。
刚才将心都揉成一团的纠结消失了。他的心又被一双手温柔展开,妥帖熨好,小心安放。
他靠着玻璃。
银色的碎发落在他眼前,分割他的视线,将楼底下的身影晃出许多重影。
莱茵看着楼下的人,也看着窗户倒映出的自己。
他看见自己嘴角的笑纹,还有眼睛里闪动的光。
他又一次妥协了,他无数次妥协。
我真是闹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