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两位姑娘闻言都往苏冰这里看去,苏冰道,“不能吧,我二哥多酸啊,我一想到他做的那些小酸诗,就有换牙的冲动。再说,我二哥论相貌还不如你哥呢。”
阿曦正色道,“我当然不是说的苏二哥了,我说的是阿冰你祖父苏老大人,听说,苏老大人年轻时号称玉人,是不是?”
李家两位姑娘可是头一遭听说这等逸事,纷纷问苏冰,“阿冰,还有这事?”
苏冰很不好意思,她道,“我做晚辈的,哪里知道长辈这些事。阿曦你是如何知道的啊?”
“我当然知道啦,我问家里叔叔的,以前我觉着我哥跟阿珍哥的相貌,也算有一无二了。有一回说起来,我一位叔叔与我说,同苏老大人年轻时没的比。”阿曦八卦道,“还说,苏老大人年轻时,哇,那一出门,不知多少人争着送他衣裳鞋袜,他骑着马在朱雀街上一走,好多女娘抛鲜花香果。还有一回,有一个水果店的老板娘,见着苏老大人,激动的尖叫一声就厥了过去。”
李家两位姑娘都听傻了,苏冰有些不有置信,“真的?”
“这还能做假,你想想,苏老大人现下相貌如何?”
苏冰道,“虽不好议论长辈相貌,不过,我祖父纵年迈,也颇为儒雅。”
“这就是了。听说当年朝廷还为苏老大人出台了一项律法。”
“啥律法?”三位姑娘等着听呢。
阿曦娓娓道来,“就是说有一年苏老大人外任回帝都,当时,朱雀大街上是人山人海,都是出来看苏老大人的。有一位妇人,抓起铺子里卖的椰子就砸了出去,苏老大人没防备,一下子就给从马上砸下来了。后来,帝都府抓人,苏老大人还为那妇人说情,如此,帝都府就没为难那妇人,将她放了。不过,后来帝都府也说了,不许再随便拿大果子砸人,容易出事故。”
李家两位姑娘听到一半儿就哈哈大笑起来,苏冰忍不住也笑出声,啐道,“你少编排我祖父,定没这事的。”
“哪里是我编排的,真事儿。你要不信,只管回去问苏大人,这还能有假。”阿曦正色道,“所以说,有苏老大人这般珠玉在前,谁还敢称美貌呢?”
李二姑娘道,“那也未必,听说当年苏老大人只是帝都双璧之一,还有一人与苏老大人齐名。”这位姑娘也跟着八卦起来。
阿曦就好奇了,“还有这事,谁啊?”
李二姑娘道,“听说是现永安侯之兄,吏部尚书李尚书。说这位李尚书年轻时,相貌半点儿不比苏老大人逊色,因他们相貌出众,才华过人,当时人称帝都双璧。”
阿曦问,“二妹妹,你见过这位李尚书不?”
“我们虽与祖父母在帝都住过些时日,哪里就能见到吏部尚书呢?”李二姑娘亦颇是遗憾,道,“但能与苏老大人齐名,可见其人年轻时容貌了。”
李二姑娘道,“不过,阿冰,你哥是不是不像你祖父啊?”
苏冰不乐意听这话,却也没法,她家就祖父生得最好,出众相貌完全没有传给后人,不过,有这样貌美的祖父,苏冰相貌自也不差,只是离传闻中苏老大人帝都双璧的境界就太远了。苏冰道,“我哥生得像我舅,我生得像我爹,我爹像祖母。不过,我姑姑生得极美,姑姑家里有两位表兄,我只见过大表兄,不是我吹牛,大表兄的容貌一点儿不比纪公子差的。”
李二姑娘感慨,“可见我们见识之浅,真真是井底之蛙了。”
四位小姑娘就在阿曦的闺房里嘀咕了一通东穆美男史,直至侍女奉上饭食,宫媛过来陪着她们用饭。阿曦这里是极清静的,基本上就是自己家里人过来看看,担心女孩儿们害羞吃不好饭。最热闹忙碌的是前面的席面儿,男人们就是吃酒说笑,女人们还要求见一见这位金口玉言的“玉树”纪公子。
江夫人自然是在主桌,闻言笑道,“今天都没外人,那就让阿珍过来给你们见个礼。”
苏夫人笑道,“这可是闻名不如见面了。”
李夫人亦道,“是啊,阿曦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样大喜的日子,可是得见一见您家公子。”
纪珍过来敬了诸位夫人太太一杯,诸人都赞,“玉树之名,名不虚传。”
重阳等人都打趣纪珍,“以后干脆不叫你阿珍,唤你玉树算了。”
阿晔坏笑,“反正阿珍还没取字,不若就以玉树为字吧,多雅呀。”
纪珍早就给“玉树”这俩字麻的不轻,也就是皇帝陛下说的,你只能当赞美。纪珍一向不怎么重容貌的,连忙道,“这如何使得,万不敢如此骄狂的。”还有,阿晔你以前可是叫阿珍哥的,怎么我这刚跟阿曦一定亲,你就阿珍阿珍的了,这个,不大好吧?
阿晔可没觉着不在好,纪珍既与他妹定亲,自然就是他妹夫,以后就是叫哥也是换纪珍叫他了。
重阳大宝等要灌纪珍酒,阿晔看他喝的不少,还拦了一拦,眼神中很是关心纪妹夫,待酒宴散了,纪妹夫告辞的时候,阿晔还专门吩咐纪妹夫的小厮,“回去给阿珍备些醒酒汤,他今日吃的不少。”还要加一句,“莫要放太多醋,用梅子来煮,加蜂蜜那种。”
江夫人私下直与闺女道,“我看阿晔实在是个细致人,可惜没第二个闺女,要是再有个小闺女,说给阿晔,当真有福。”
江赢笑,“你这儿子娶人家闺女,闺女嫁人家儿子,岂不成换亲了?”
江夫人一笑,“这不再没闺女了么,我也只一说,阿晔这孩子,当真不错。”连赞两次不错,可见阿晔实在合江夫人心意。
江赢道,“双胞胎也很有意思,我这生孩子就像娘你,打生了大妞,接连都是儿子。要不,我早与子衿姐姐做亲家了,这亲事就轮不到阿珍了。”
“要是你在儿女事上像我,那你同子衿是做不了亲家的。”江夫人难得这般欢喜,道,“看阿珍,这些天那嘴就没合拢过,见谁都是笑呵呵地。”
“可不是么。光那身海棠红的袍子,我就见他试了三百回,真担心亲还没定,把衣裳试坏了。”
江夫人大笑。
亲事刚定,第二天,纪珍就又往江家去了。
他要随母亲回北靖关,过来跟岳家辞行。
何子衿道,“你母亲一向事务多的,何况,现在你们都过来,留亲家一人在北靖关,我们这心里也怪放心不下的。且眼瞅着就快过年了,早些回去也是应当。”
纪珍陪岳母说了会儿话,待傍晚接了阿曦妹妹放学,就在岳家用的晚饭。用过晚饭,因纪家人就要回北靖关了,纪珍想同阿曦说几句私房话,何子衿也允了。
纪珍就去了阿曦闺房,俩人先甜甜蜜蜜的说了会儿昨日定亲的事,纪珍就说到了大宝身上,“这几天看大宝眉宇间似有些郁色,可是有什么事我不晓得?”
阿曦在膝上铺了块小帕子,拿了个黄澄澄的桔子剥皮,道,“大宝哥很中意隋姐姐,隋姐姐不中意大宝哥,大宝哥可伤心了。当初为着隋姐姐,大宝哥还被江家舅舅揍了一顿呢。”
纪珍细问此事,阿曦大致同纪珍说了说。纪珍道,“大宝这不是单相思么。”
“也不算单相思,我觉着,大宝哥就是太自信,他觉着,他一提亲事准成呢,不成想,隋姐姐根本没相中他。”阿曦道,“我觉着隋姐姐挺好的,不过,江家舅舅、舅妈就担心隋姐姐的身体,担心大宝哥以后没孩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隋姐姐那意思,根本不中意大宝哥。大宝哥又很难受,我想替大宝哥说话,又觉着对不住江家舅舅、舅妈。我娘也说,大宝哥现在年轻,就怕他一时冲动,以后有负隋姐姐,反是坑了隋姐姐一辈子,倒不若将事情放一放再说。好在隋姐姐现下也没成亲的念头,现在就这么着呢。”
纪珍别看年纪较大宝略小,他在帝都这几年,人情世故颇有长进。纪珍道,“不是我怀疑大宝对隋姑娘的真心,这事,还真如岳母说的,略放一放的好。隋姑娘的情况与别个姑娘不大一样,不要说她不能生养,多少能生养的女子,先时男人浓情蜜意,转眼就物是人非也是有的。女子与男子不同,男人在这上头,纵略有瑕疵,只要有出息,人都会说瑕不掩瑜。女子不一样,特别如隋姑娘这样的女子,倘不能遇到一位能看破世事的衷情之人,我还真担心大宝不能善始善终。”
“我觉着,大宝哥不是你说的那样人,大宝哥可真心了。”
“十几岁时的真心,同二十几岁的真心,可不一样。”
阿曦眯着眼睛,问纪珍,“那你二十几岁真心就与现下不同了?”
纪珍肃容道,“我岂是那样的俗人,这些年,我在帝都,也算有些见识。不论豪门,还是官宦之家,或者平民之家,各种各样的事都有,有一些是我亲见的,有一些是我听说的。曦妹妹,我要不是想得清楚,怎敢向你提亲。别人看咱们的亲事,只觉热闹体面,我却是想得清楚明白,方敢向父母提求娶你之事的。”
阿曦抿嘴一笑,唇角边两个浅浅梨涡,道,“这话我记得,待二十几岁时再问你,你可不许忘。”
“一准儿不忘。”纪珍道。
阿曦递瓣桔子给珍哥哥,托珍哥哥,“珍哥哥,你不如去给大宝哥提个醒,鼓鼓劲儿。”
“这事要如何说呢?鼓励他再继续追求隋姑娘?”
“不是追不追求隋姐姐事,是让大宝哥看开些。我看大宝哥白考了举人,其实笨的很。”阿曦道,“那种送点心送衣料的路数,只要不是眼皮子浅的,谁会为点儿东西就真个去倾心一个男人呢。看人都是看品性,大宝哥先时帮隋姐姐不少,隋姐姐当时虽拒绝了大宝哥,也真心劝他向上的。大宝哥这人,很有些死心眼儿。要我说,即便不做夫妻,他要是真心,隋姐姐好,他也当高兴的。眼下就有一桩事可做,都说隋姐姐不能生养,这北昌府最大的名医就是窦叔叔了。何不求窦叔叔帮隋姐姐诊一诊,要真是隋姐姐身子不好,用药调理一二,有没有用的,也是大宝哥的心意。以后纵使无缘,他也为隋姐姐尽过心尽过力了。隋姐姐人很好的,她是那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她与我说,倒不是大宝哥不好,只是大宝哥条件太好,她才不敢嫁。要是换个人,大宝哥有这心意,估计早就答应了。哪怕江舅舅家不乐意,大宝哥现在正是心热,什么法子没有呢。隋姐姐就不屑于那样的事,所以江家舅妈提亲,她才拒了。自从拒了大宝哥这亲事,哪里还有媒人敢上门,人家媒人都说,年轻举人尚不乐意,不知隋姐姐乐意什么样的呢?”
阿曦叹口气,“大宝哥只想自己的委屈,他也不想想隋姐姐也有难处。他俩都是好的,这事儿成不成的,我还是希望他俩都能好好儿的。”
纪珍听得心里暖暖的,觉着曦妹妹心地真正好,既是曦妹妹请托,纪珍当然会照办,私下同大宝长谈了一回,大宝沉默半晌,道,“以往我总觉着读书上不输人,就算出众了。重阳哥说的没错,我其实最是个笨的,我这眼里,总是看到自己多一些,也不怪她不乐意。倒是曦妹妹,比我这个枉称一腔深情的想的更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