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明朝的皇帝来说, 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两天。
是皇帝们依然读书练武,朱厚照继续精力旺盛在别人都累瘫之后上蹿下跳,朱厚熜郁郁的砍竹子。夫妻们也算是男耕女织,又不像人间夫妻那么辛苦。新的粮食收下来, 就把去年的陈谷子脱壳酿酒。
粮食不脱壳就能保鲜好几年, 朱元璋还继续进行着生前的习惯。
镇外风起云涌,清缴了大量蹭着犯法打擦边球赚大钱的事情,进行了好一番严打,天下气象为之澄清,这些他们都不知道,就看见远方天上的有什么东西飙的像流星雨一样, 都避开了这里, 以帝镇为中心, 半径两里路之上的天空中, 无一人飘过。
这算不算天有异象呢?应该算的。以前日食、彗星、荧惑守心,都是大臣们攻击政敌有道德问题,或是要求皇帝好好做人不要吃喝玩乐。
早在《竹书纪年》中就记录了星陨如雨,历史上总共有一百五十多次, 由于数量太多就不是什么道德问题了, 可能怕按照数目对应, 把满朝文武一个个按人头算进去都不够用。倒是都知道去采集陨铁, 试着做点什么。
朱元璋和朱棣去借了刘彻家里的书, 仔细翻阅资料, 没发现关于天象的问题:“以前没有这种事吗?”“既然真的有鬼, 天象更可信。”
刘彻淡淡一笑,他现在更不相信天象了,神仙也只是看天下的炁,没往天上看星星。“有,但没这么多。各有原因,你们不必妄加猜测。”
“武帝不相信天象?”
“地府之中没什么人相信天象。”刘彻不急不缓,半仙似得缓缓说道:“人间确实有不少次,有天象示警,但你换种想法看看,天象没预警的时候,人间照样出事。历朝历代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件事而已。白虹贯日,皇帝未必会遇害,黄河澄清反而出昏君。看的久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朱元璋听的直叹气,他读书看历史时,就奇怪这些事儿怎么就一遍遍的重演。不就是权臣、党争、外戚、宦官、藩镇吗。皇帝就非得倚重哪一方?非得让人替自己做事,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做了?
子孙后代表示的很清楚,真不行。
在一起谈了谈历代的天象,刘彻说起自己当初亲身经历那个时代,在外面看到的鬼魂,在里面管到的皇帝。尤其是谈到北齐高家兄弟几人,那四个带水字边的人中,有三个,被高欢像打年糕似得天天互殴。
然后又聊起皇帝们最爱的制度问题,秦始皇消去了官员世袭制,汉朝的举荐制也是希望各地官员能推荐优秀的地方人才,结果还是被当地豪族掌控了,互相推荐。等到唐朝开了科举,基本上也都是贵族子弟,只不过多了许多落魄贵族,平民百姓又有几个能买得起书和纸笔墨砚呢?一直到黄巢,才彻底消灭了门阀大族。兰陵萧氏,琅琊王氏,虽然每次改朝换代都能保证自己身份,跳转过去效忠新君,但黄巢不一样,黄巢就没打算长治久安,也不需要人帮忙治国。
朱元璋叹气:“真正的穷人,真正的平民百姓,他们是死是活,有什么愿望,没有人能听到。豪族死了,还能留一句天街踏尽公卿骨,穷人嘛,只剩一句大饥,人相食。官员宁愿盯着皇帝在后宫里睡了几个女人,也不看百姓鬻儿卖女。可能是看着不体面吧。”
朱棣开玩笑道:“爹,让人自己管好自己,这不是理学思想吗?”
刘彻:“哈哈哈哈哈难怪你对朱熹略有推崇。”
朱元璋白了儿子一眼。
刘邦回到帝镇中,看他们在芭蕉下坐而论道,悄悄摸摸的走过去,一巴掌拍向刘彻后脑勺。
刘彻这些年修行的颇有成效,心中早有感应,侧身躲过这一下偷袭,皱眉道:“您又要干什么?”
刘邦挑挑眉毛,没想到,居然躲过了。按住他肩膀拍了拍:“老子回来给你们讲讲什么是天命所归。你们都许过愿吧?有谁灵过?只有劳资一个人,太他娘的灵。”
朱元璋心说我从来不许愿。
这芭蕉是种来听雨的,却也结果,大叶子之中长着许多小小胖胖的芭蕉。
刘邦坐下,随意差遣人:“给老子摘一串芭蕉吃。”
刘彻不愿意被人差遣,这语气听起来不够尊重他。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在外人面前,总归得给给高祖留些面子。他剑走偏锋,直接俯身抓住高祖的腰,把他高举过头顶:“您请。”
刘邦先是一惊,随即大笑起来:“你这孩子真调皮!”掰了一把芭蕉下来吃。芭蕉虽然不如香蕉好吃,但它还有点观赏价值,雨打芭蕉格外好听。
朱厚照溜达过来:“你们在玩什么?”突然把人举起来。
“你来的正好,镇外有些人仰慕你的英名,来来来,给你讲讲这个故事。”
刘邦慢条斯理的讲了‘正德学府’的始末缘由,从叛徒趁着自己出去玩的时候,卷了一笔钱财自立门户,一直说到自己回来时刚准备动手收拾这些人,心念一动,上天帮助。还没到正德学府处,鬼差已经把人扣押了。
朱厚照听的皱眉,把眉头皱成包子样,十分不愉,冷哼道:“我不爱赌博!是什么人玷污我的名声?” 赌博算个屁,那是穷人找刺激玩的游戏。皇帝要玩命!才够刺激!
朱祁镇远远的听到:???你那也叫被玷污名声?我的名声才算是彻底毁了。现在所有人都认定这件事了。也不知道帖木儿听说之后有何感想,那实在算是个好朋友。
刘邦闲聊了一番,还等着重整旗鼓,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回去给嬴政一个小惊喜。他这刚忙乱了一番,肯定想不到我回来了。“先住你这儿了,子孙不孝啊,没有一个给我盖房子的。”
众人都假装没听见。
外界隔墙有耳,回到帝镇才是最安全清净的地方,能给人一种安全感。那种丢人也仅限于内部的安全感。
李忱沉着脸回屋去了,关门落锁,按照太宗的吩咐回去反思。
唐太宗没回来,和夫人一起去赏玩山色,对于子孙后代这种不团结的行为——不怎么痛心,也不表示难过。这都属于正常事件。要是人人都能服武则天,那才怪了呢,正因为她现在的依仗来自于我,才能放心的用她占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
宋朝的皇帝们觉得翰林院属于朝廷的喉舌,撰写的文章风行天下,十分重要,李世民却不这么认为,文人总是把自己想的太总要,凭着一篇文章就能扭转乾坤、改善或带坏人间风气。武曌真正的作用是收集资料,她善于也很爱做这件事。
武曌和郭荣回到帝镇里,郭荣被挡住了,刘彻被请出来盖了个戳。
三人一起登山,在山上寻觅李隆基。
李隆基没让别人知道自己去哪儿了,正如曹操离开时格外神秘,他们自己没有清清楚楚的标明去向,别人也不会多问。不论是去投胎还是遭遇不测,都给留些体面,不会奚落的目送他们离开。
那李隆基现在走没走,就谁都不知道。
郭荣上次见到李隆基是宋朝年间,等到元朝时就没有再见过。
郭荣:“我听有些人说,朱元璋可能是曹操的转世。也多疑杀人,也能征惯战,也施行严刑峻法抑制豪强。”
李治想起当初和门阀之争,倒是有些麻烦,与媚娘相视一笑:“从古至今,谁不抑豪强?时人尊刘贬曹,三国演义尤甚。”只不过有些人是灭掉一匹豪强,然后用新的豪强、自己的追随者取而代之,让自己人受惠。有些人则是尽量把土地和好处分给百姓,如此仁爱伟大的皇帝就是我阿耶。
武曌笑道:“这话也不无道理,唔,感觉上似乎有些相似。”
三人在山上找了一会,山上的亭台、小楼依稀如旧,唯独找不到李隆基的身影,却又无法确定这人在或是不在。
就在亭子里坐下,从旁边的树上摘取了几枚青梅,搁在桌上的玉盘中看着玩。
武曌:“凭你的本事,怎么到现在还未称王?”
“人间的国王会老会死,一切正确伟大的统治都会随着时间消磨。到了阴间,每个国家都被最英明神武的国王统治着,昏聩的国王被祖先剥夺一切。生不逢时的智者在死后被人认可。”郭荣叹了口气:“阿姐听说过萨拉丁皇帝和狮心王查理吗?”这虽然是五百年前的人物,却非常不凡!
武曌点了点头:“他们的使者和商队来过咱们这里,怎么,很值得关注?”
郭荣抚着两枚青梅子:“现在海面上频频开战,阿姐有没有关注过,也不知道海战时龙王会不会受伤。”
“不会。火器对魂魄的伤害有限。鬼不见地,人不见风,鱼不见水,龙不见一切物。一切有形无形的物体,龙都可以视而不见。”
地府中早就做过这个实验,拿在地府犯了死罪的鬼魂测试,试着看被正面炮轰会有什么后果,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