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恒逸坐在马车内, 偶尔的抬头就能撞见对面被捆着的小姑娘,只能尴尬的移开视线。
在他的想象中,女子不是像他的母亲贤惠能干, 就该是像沈如年那般天真可爱,再不然也该是书中所说的颜如玉。
他从来没想过女子会和偷蒙拐骗连在一起,他甚至觉得祁无名在骗他,眼前这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劫持沈如年呢。
但就算有疑惑, 余恒逸也还是认真的完成祁无名所交代之事,尽职尽责的看着对面的人, 绝不让她逃脱。
有了个犯人要带着进城,多了辆马车势必会让速度慢下来。
一直到了中午, 领头的杨建安喊了停,队伍才在路边的破庙修整之后再上路。
“侯爷, 过了前面的官道再往前半日便能看到杭州城,为了在关城门之前进城, 可能要加快脚步。”
余恒逸也想赶紧进城见到沈如年, “便按你所说的,不必顾忌我。”
然后杨建安就想起了马车中被捆着的三两,为了怕她又有什么诡计, 这一路上塞着她嘴巴的布条都不曾松开过。
“侯爷, 那女犯人要给她送饭吗?”
余恒逸看她柔柔弱弱的靠坐在马车壁上, 既不挣扎也没有想要逃的样子, 看上去十分的憔悴, 不免有了些恻隐之心。
该不是祁无名真的搞错了吧, 这要是把人活活的饿死该怎么办, 总不能运一具尸体过去吧。
“祁侍卫也只说是要将人押送到杭州, 就算是她真的犯了错,也不该饿死她,给她解了嘴上的布条吧。”
为了不耽误进程,余恒逸犹豫了片刻,还是自己将干粮拿上了车,让队伍继续向前。
三两原本闭着眼靠坐在马车上,一直等余恒逸靠近才虚弱的睁开了眼,看到他,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的恐惧,还往后退了退。
“你别怕,我给你送吃的。”余恒逸怕她不信,说着举了举手里的干粮。
三两这才没有继续往后退,安静的等余恒逸松开了她嘴上的布条。
然后余恒逸就傻了,就算解开了嘴上的布条,她也还是没有办法吃东西啊,因为她的手是捆着的。
这会他手里拿着干粮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如果是让他自己来说,这样一个弱女子他们这么多人高马大的壮汉,害怕的应该是三两才对,就算把她加开手脚也无妨。
但祁无名交代过,说这个女犯人很是狡猾,这让余恒逸又犹豫了。
大约是看出了余恒逸的犹豫,三两也没有真的希望会有人解开她的手脚,就虚弱的道:“多谢。”
她的声音又哑又涩,一听就是很多天没有喝水过了,余恒逸眉头瞬间就皱起,就算再如何的狡猾,她也只是个姑娘,如此对待一个姑娘是不是有些苛刻了。
而且解开嘴上的布条,就能看清她的样子,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也不知是因为饿的还是虚弱,她的皮肤很是苍白。
虽然脸上有些灰土,但不难看出她的五官和容貌,这样的人看着根本不像犯人,活脱脱一个落难的富家千金。
或许是看出了余恒逸的纠结,三两还特别善解人意的道:“大人不必为难,可以放在边上,我自己咬着吃。”
余恒逸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毕生的愿望就是能做个父母官,能造福百姓的父母官,如今就有人在他面前受苦,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不免有些怜悯。
“还是我喂你吧。”虽然不能解开,但是他能喂她。
三两的眼里闪过一丝的轻蔑和得逞的眼神,祁无名抓到她又如何,她有的是办法逃出去。
如果押送她的是祁无名,她或许真的逃脱无望,但眼前这个看着就一团和气的读书人,她早就吃准了。
世间男子都是贪财好色之辈,眼前的人也不会例外,尤其是他松开了她嘴上的束缚,眼里流露出了心软,三两就知道自己赢了。
她故意虚弱又可怜的说不用人喂,她自己咬着吃时,余恒逸也十分配合的说要喂她吃。
“多谢大人。”
她等着余恒逸朝她靠近,以往的那些男子也都是一样的,只要他们看到她的脸,都会按捺不住的想要靠近,尤其是只有两个人,最是方便动手动脚的时候。
可是让三两没有想到的是,余恒逸说的喂她吃,就是和他说的一样,真的只是喂她。
他手里举着已经干了的大饼,人坐的离她恨不得有一丈远,手伸的笔直,脸还侧了过去,搞得她好像是什么瘟疫一般。
三两忍不住的看了看自己,她常年会扮成乞丐或是街边卖身的,时刻要保持着灰头土脸依旧不丑陋,她很有自信,就算此刻虚弱,也能勾起男子的怜悯之心。
那他为何不看她?这是欲情故纵?
三两想不通,但眼前的余恒逸已经将手里的大饼往她脸上怼了过来。
怼的位置还不太对,险些要撞到她的鼻子,三两没有办法,只能挪了下身子咬住了在眼前晃悠的饼。
她还是不死心,她不信真的有人是不为所动的,便故意的装作呛去的样子,剧烈的咳了几声。
余恒逸听到咳嗽声迅速的回头,脸上眼里都是紧张,三两就更不懂了,从他的眼神里她是能看出心软的,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做出这幅清高的样子。
此处又没别人,这道貌岸然的是要装给谁看。
“你没事吧?要不要喝口水,准备干粮的时候也不知道会多个人,都是好存放的干粮,确实是难以下咽。”
三两赶紧摇头,“奴家犯了错,能得大人一口吃的已经很是感激了,绝不敢有怨言。”
余恒逸脸上依旧还是很紧张,因为他得给她喂水了,喂水和喂吃的有些不同,这个再不看着只怕是真找不到往哪里喂。
他依旧是坐的很远,两人中间恨不得再塞两个人进来,他就这么维持着超远的距离,坚持的将水喂了进去。
期间几乎不看她,脸上除了紧张也找不出别的神情,难道真让她遇上奇葩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先是个单纯好骗的沈如年,然后是个冷戾的黑衣男,现在又出现个四大皆空的读书人,最近是所有不正常的人都给她遇上了不成。
三两不死心,她要想逃走只能从余恒逸这下手,便不经意的用下巴去顶杯子。
正巧马车颠簸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就全泼洒了出来,将三两胸前的衣襟都给打湿了。
她穿的是布衫,夏日又很单薄,这么一泼瞬间就透了。
余恒逸看了一眼,就傻了,三两心想这回总要暴露本性了吧,故意装作娇滴滴的样子,眉眼低顺的仰头看他,无助的喊他:“大人。”
可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余恒逸只看了一眼,就瞬间转过头去,不算白皙的脸上跟烧起来似的,一路蔓延到了耳后根。
而且他迅速的站了起来,还因为太过紧张,脑袋直接的撞到了车顶,他也像是未曾察觉到疼痛般的,直接朝外出了马车。
三两:……
她行骗这么多年,还从未失手过,这是遇上了真的正人君子还是遇上了傻子?
最让三两哭笑不得的是,没过多久,布帘掀开一条缝从外面递进来一块棉布,摇摇晃晃的丢在了她坐凳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