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言用手背捂着面容轻笑了一声, “多谢妹妹,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妹妹才是明艳动人。”
沈如年就像是火焰明亮又炙热,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则像是水中莲秀美素雅,性情截然相反自然也不好比较,只能说美得各不相同。
“姐姐你别害怕,岁岁平时可乖了这会应该是见到了陌生人,它不会抓人的。”
沈如年和谁都是自然熟,根本还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就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很是亲热,好在那女子看着也很喜欢沈如年的样子, 两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我以前好像没见过姐姐,我叫沈如年,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倾羽,妹妹可以喊我倾羽,我之前生了场大病太医说不可多走动, 便一直在殿内静养,妹妹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
“难怪我看姐姐好似面色不好,原来是生病了,我也是刚进宫没多久, 之前都不敢出来玩,最近才偷偷的溜出来。”
陈诗雨在一旁听得干着急,她家主子和别人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把自己的家底都说的差不多了。
这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先皇的妃嫔根本就没活下来几个, 如今宫内只有陛下, 怎么会有个姑娘家好端端的在宫里养病,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了没几句,苏倾羽身边的宫女就上前小声的提醒,“姑娘,该回去用药了。”
苏倾羽适时的掩着口鼻咳了两声,就由宫女扶着站了起来,“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下回若是有机会可以请妹妹来说说话吗?我有许久未遇上与我如此投缘之人了。”
沈如年一听就觉得她可怜,赶紧的点头说好,“我就住在养心殿,苏姐姐也可以来找我玩。”
陈诗雨见她什么也没问,又把自己住哪给说出去了,只能上前一步道:“主子,您得问问这位苏姑娘住在哪,不然咱们下回如何去拜访苏姑娘呢。”
沈如年这才想起来,难怪她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苏姐姐住在哪里?下回我带点心去找姐姐。”
苏倾羽意味深长的看了陈诗雨一眼,才笑眯眯的道:“我住在毓庆宫,妹妹记得来找我。”
说完才跟着宫女离开,留下沈如年看着她的背影感慨,“苏姐姐真的好温柔啊,而且一看就知书达理温婉大方,我要是有这么厉害就好了。”
“主子切不可妄自菲薄,人各有优点,主子这样就很好。”
沈如年吐了吐舌头,她也只是看到别人好的地方感慨两句,真让她做是不可能的,光着捏着嗓子说话她就做不到。
等苏倾羽走后,沈如年才发现岁岁方才为何会如此暴躁,她的小肉爪子里好像扎进了什么稀碎的东西,因为很小也没有流血根本就注意不到。
后来又有沈如年抱着安抚它就乖顺了下来,要不是沈如年后来感觉到它会时不时的发抖,仔细的翻找可能一直都不会被发现。
她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岁岁不小心哪里碰到的,给她取出了碎物上了药轻柔的抚摸着它,“岁岁下回可不能到处乱跑了,要乖乖听话哦。”
等到用完午膳沈如年就没有往外跑,反倒让赵渊觉得奇怪,今日居然这么乖?
一问才知道是这个原因,沈如年还在和他说在御花园遇见的人,“长得可漂亮了,陛下你认识吗?”
赵渊端着茶碗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未变,他也没有正面的回答认不认识这件事,只是交代她:“既然岁岁有伤你也别老是往外跑,老实点待着,养心殿这么大够你玩了。”
抿了口又继续道:“宫内鱼龙混杂的,你又不知道深浅,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搭理。”
沈如年先是哦了一声,听到阿猫阿狗就忍不住嘟了嘴,“是苏姐姐呀,才不是阿猫阿狗。”
“还敢顶嘴,今日的字写完了吗?”
“我这就去写。”
沈如年或许没发现什么,但身后的陈诗雨心里却在打着盘算,陛下肯定认识这个什么苏倾羽,而且越是不正面回答越是让她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古怪。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陛下为何要让沈主子别搭理?
方才陈诗雨还觉得她落落大方温柔可人,或许可以让主子和她来往,现在对姓苏的瞬间没了好感。
虽然她知道男子娶妻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是天子,早晚都是要选秀纳人的。
可瞧见两人恩爱又觉得或许陛下对主子是不同的,如今陛下是宠爱主子,所以她犯了错也是宠着,将来若是宠幸了别人,主子又该怎么办?
就她那点心眼,怕是被人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
她作为主子的女史,定是要护主子周全,既然主子天真不谙世事,那这些事情就只能让她来做了。
看着陛下带着沈如年去了三希堂,陈诗雨就小步的退了出去,让翠珠去查一查毓庆宫的这位苏姑娘。
赵明熙闹肚子吃了午膳就回去躺着了,今日的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人。
练了一段时日,沈如年的字写得好看多了,却依旧是软若无骨,瞧着像是在画画一点都没笔锋的味道,赵渊心情好了就会搭理她两句,心情不好就随她去。
“陛下,我写完了。”
写完了就意味着可以出去玩了,她的声音都听着格外的雀跃,赵渊想起她早上出去玩还碰上了人,原本让她出去玩的话,到了嘴边就改成了让她过来。
沈如年举着字帖跳着过去,赵渊横着眉把好几个字都给圈了起来,然后点着最后一个四不像的字问她,“这个是什么字?”
她学的每一个字都是他教的,他都挑些简单易写的字,怎么不记得有过这么复杂的。
“是陛字啊,我写的不像吗?”
赵渊古怪的上下看,这缺一笔少一画的字是陛字?
“朕何时教你这个字了?这字你平日也用不上,学了作何。”
沈如年为了证明她是真的有见过这个字,匆匆的跑去把自己桌案上的本子掏了出来,那是之前赵渊随手捡的一本让她认字用的杂书,她一打开就翻到了那一页。
自己对着书一对比,还真是缺胳膊少腿的,有些四不像的味道,而且她还因为着急手指被书页给划了一下,瞬间就出现了血痕。
别看书页又软又薄的,划起手来可疼了,沈如年下意识的就往自己的嘴里塞,被赵渊抓住了手指,厉声的呵斥她。
“怎么做事这么毛毛躁躁的,拿个书都能划了手,常福。”
书房里一向都不留人伺候,常福就在外头等着,听见声音赶紧就小跑进来,“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将这些书全都裁成毛边再封皮。”
常福一下没反应过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好的书为何要这么折腾,再一看才知道,沈主子的手划了,得,明白了。
急匆匆的让小太监进来把沈如年桌上的所有书都给搬走了,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如年有些不好意思了,“陛下我不疼,明天就好了,我以前上山常会被树枝给勾着,比这口子大多了。”
赵渊不喜欢听她总是说以前,就冷着脸冷冰冰的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在宫里。”
沈如年看着赵渊从多宝阁上拿下了玉肌膏,胡乱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甜甜的。
“我要给余妈妈写信,信里想写陛下待我很好,有新衣服有好吃的,而且陛下还说要让他们进宫,我就是想写嘛。”
赵渊一直横着的眉头这才平缓了一些,嘴角也不自觉的勾了勾,算她这次找的理由还能入耳,“下回想写什么字问朕,难道朕还能不教你?”
大概是他的手劲有点大,沈如年往后缩了缩,就被赵渊凶巴巴的又拉了回去,“别动。”
她才委屈的说了个:“疼。”
“活该,让你这么毛手毛脚的。”
嘴里是这么说的,可动作却轻柔了许多,他是头回替别人抹膏药,以往都是他独自给自己涂抹,只要涂上就能好,哪还管得了疼不疼。
沈如年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陛下俊美的侧脸,忍不住就想起了今早陈姐姐的话,那个问题就又跳了出来。
她和陛下现在是算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陛下到底喜不喜欢她呢?
要是喜欢了是不是就要成亲,然后生娃娃……
她一个没忍住,就冲着赵渊问了出来,“陛下,我们什么时候生娃娃?”
正在涂药的赵渊手上一抖,险些把手里的玉肌膏给砸了,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沈如年。
这人怎么能这么恬不知耻呢!他已经纵容她喜欢自己还让她待在自己身边了,没想到她还不满足,现在居然还想和他生孩子?
他想从沈如年的脸上找出刻意的成分,可怎么看都是一脸的单纯,好像这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赵渊咬牙切齿,“谁教你这些的,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沈如年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满是疑惑,“我和陛下睡一张床,难道不用生娃娃吗?”
她都有点搞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娃娃到底要不要生啊?陈姐姐在骗她吗?
*
另一边,翠珠已经打听清楚回来了,见了陈诗雨就把人拉进了屋内关上了门。
“都问到了,这位苏姑娘是先太子未过门的太子妃,太子没了后生了长重病就留在了毓庆宫。”
陈诗雨人都傻了,太子都死了,传闻还是陛下下的手,这太子妃留在宫里做什么?
翠珠是赵渊登基之后进宫做的宫女,对先帝时期的事情并不了解,自然不清楚这些故事。
正好身边的翠霞是一早就在宫里伺候的,听她们说起太子就凑了过来。
“太子很得先帝爷的宠爱,在襁褓里就被封了太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至于这太子妃苏氏是先皇后娘家的侄女,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养在宫里。”
陈诗雨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难怪之前都未曾听说过这位苏姑娘,苏家在先帝驾崩之后就衰败了,如今提起更是查无此人。
这些她都能理解,但先皇后和太子都先后的去了,留下个未过门的太子妃做什么?
他们的这位陛下可一点都不良善,光看他收拾那帮兄弟就知道有多心狠,而且看着也不像是个会怜香惜玉的,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我虽然进宫的早,但一直在浣衣局当差,这些消息都是听来的,只是听说这位苏姑娘长得好看也会讨人喜欢,皇后娘娘还求了陛下让苏姑娘与众皇子们一道进皇极殿念书。”
陈诗雨咋舌,这真是,真是离谱的很。
太子并不是皇后所出的,皇后让自家侄女进皇子堆里去读书,打的什么主意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先帝同意了?”
翠霞点了点头,“听说原先是不同意的,后来太子去求了先帝这才应允,让苏姑娘进了皇极殿,其余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宫里都传说苏姑娘很得几位皇子的喜欢。”
陈诗雨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表示理解,都是十来岁的少年郎,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日日在身旁晃能不喜欢吗?
然后翠霞像是说秘密般的低声道:“我以前还听人说,太子与二皇子为了争苏姑娘还大打出手过,至于其他皇子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陈诗雨心中有些不安,如此美人引得众皇子兄弟之间反目,那当时的五皇子如今的陛下呢?他又可曾对这位苏姑娘动过心。
若是未曾动过心,又为何要把她留在宫内?难道这位苏姑娘是陛下心头好?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以她的了解,陛下不是个在意世俗眼光和言论的人,如果真的是喜欢苏倾羽,大可直接封妃,不必将她留在毓庆宫。
难道是苏姑娘不肯?也不像,陛下这样的人,就算不肯也能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