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默也笑了笑,忽然回头对米满仓道:“满仓,你不是想学编花环吗?你瞧,人家二郎编得多好看!”说着趁孟二郎不备,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花环,扔给米满仓,“好好跟二郎学学。”
米满仓慌忙接住,却一脸懵懂。
孟二郎一惊,赶紧朝米满仓跑过去。萧君默趁势进屋,反手把门一关,用后背抵在门板上,对楚离桑笑了笑:“连门都不让我进,你好狠心哪!”
“有什么话就说。”楚离桑依旧板着脸。
“那好吧。”萧君默点点头,“我是想跟你说,二郎那个花环配不上你。”
“可人家有心哪,就冲这份心意,我就很感动。”楚离桑故意笑得很灿烂。
“那是,别说你,我看了也很感动。不过,他这花三两天就谢了,感动过后只能徒增伤感。我倒是知道有一种花,听说可以终年盛开、永不凋谢,你想不想去看看?”
“胡扯!”楚离桑道,“花开花谢是世间常理,世上哪有开不败的花?”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若不信,不妨随我去看看?”萧君默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去就去。”
楚离桑站起身来,心想本姑娘倒是真想见识一下,什么花会永远不败。
当楚离桑一眼看见这片盛开着鸢尾花的山坡时,顿时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
她瞬间便体会到了萧君默的用心,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
漫山遍野的花儿在风中摇曳,楚离桑情不自禁地跑进了花海,用手轻轻抚过那些红的、紫的、蓝的、黄的、白的花瓣,感受着花瓣上的雨珠沾在指尖上的清凉之感,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花香,不觉闭上了眼睛。
“这里美吗?”萧君默走到她身后,柔声道。
楚离桑依旧闭着眼睛:“美是美,不过你说谎了。”
“我哪里说谎了?”
楚离桑转过身来:“这里的花跟二郎采的花是一样的,都是鸢尾花,可你却说这花永不凋谢,这不是说谎吗?”
萧君默一笑:“只要这些花开在你的心里,它们怎么会凋谢呢?无论时隔多久,只要你永不忘却,它们便会在你的心里一直盛开。我说得不对吗?”
楚离桑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温润之感,嘴上却道:“你倒是会说话,可惜还是诡辩。”
“诡辩也好,说谎也罢,”萧君默淡淡笑道,“我只是觉得,唯有这一片大气磅礴、生机盎然的花海,才能配得上你,至于花环那种东西嘛,未免小气了些。”
楚离桑心中又是一动,却不愿让萧君默看出心思,旋即转过身,径直朝前走去。
两人信步徜徉在花海之中。楚离桑走着走着,蓦然想起了以前和母亲、绿袖一起到伊阙郊外踏青的情景,眼睛不由得迷蒙了起来。
“小时候常听我爹说,人间聚散无常,要珍惜和亲人在一起的每一天,可我当时顽劣无知,听不懂他的话,总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楚离桑微微有些哽咽,“现在我娘走了,绿袖也不知身在何方,我才知道,原来以前的日子是那么幸福。”
“人就是这样子,往往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萧君默劝慰道,“所以,最好的缅怀过去的方式,不是悼念过去,而恰恰是珍惜现在。我想,你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不希望你活在过去。”
“是啊,你说得对。”楚离桑笑了笑,“所以我现在,就要珍惜跟我爹在一起的日子,帮他做完他想做的事,然后找到冥藏,为我娘报仇。”
萧君默看见她终于笑了,心中大感宽慰:“好久没看你笑了,你一笑起来,好像整片天空都亮了。”
“你就会说好听话糊弄人。”楚离桑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那我要是阴着脸,你的天是不是就黑了?”
“何止是天黑了?”萧君默笑道,“方才在山上,看你那么不高兴,我心里就一阵打雷一阵下雨的。”
楚离桑又白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却很受用。
萧君默看她心情好了许多,便正色道:“方才,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打算今天就离开这里。”
楚离桑闻言,表情凝重了起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咱们能走出这片大山吗?”
“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出得去。”
听他说得这么肯定,楚离桑顿觉心安了一些。从被他救出宫的那一刻起,只要跟他在一起,楚离桑便会有一种很充实的安全感,假如没有萧君默,她知道自己和父亲一定无法逃脱朝廷的魔爪。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又对他涌起了感激之情。
“你的伤……都好了吗?”
“当然。”萧君默笑道,“有你这么好的厨子天天伺候着,我要再不好,既对不起那些野味,也对不起你不是?”
“你别辜负那些野味,就算你有良心了。至于我嘛,照顾你纯属报恩,你可别多想。”
“我没多想呀,我只是比较享受被人报恩的感觉而已。”
楚离桑哼了一声。
萧君默嘿嘿一笑。
午时二刻时分,在夹峪沟西北方的一座山峰上,裴廷龙负手而立,俯瞰着脚下的这座小山村,一脸志在必得之色。
十几名精干的玄甲卫在他身后站成一排。片刻后,裴廷龙的副手、郎将薛安匆匆跑过来,躬身道:“禀将军,所有人员都已进入指定位置,夹峪沟的所有出口也已全部封死!”
裴廷龙没有回头,沉声道:“罗彪和桓蝶衣身边,都有咱们的人吧?”
“遵将军命,已经派弟兄们盯住了。”
“嗯,这就好。此二人,一个是萧君默的兄弟,一个是他的师妹,咱们可不能指望他们会真心抓捕逃犯。”
“是的,照将军吩咐,一旦二人稍有异动,即刻拿下。”
“对桓队正要区别对待,毕竟是大将军的外甥女,何况是姑娘家,切不可粗鲁。若真有异动,把局面控制住即可,人直接带来见我。”
“是,这个也吩咐下去了,请将军放心。”
“东边那座大院落,是何处所?”裴廷龙忽然眯眼望着远处。薛安道:“是该村的祠堂。”裴廷龙若有所思:“安排人手了吗?”薛安一愣:“咱们现在是把重兵布置在目标周围和外围的几个路口,至于这个祠堂,三面环山,估计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