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程(1 / 2)

凌清宵和洛晗回到仙界, 在去天宫复命前,凌清宵还需要去趟临山,解决宿饮月这个拖油瓶。

幸好临山并不远, 中途拐到临山不算耽误时间。凌清宵和洛晗赶往宿家的时候, 临山内部也不太平。

正殿内, 宿父正坐主位,宿母坐在另一侧。左右手两边坐着许多宿家旁支,其中好些人在临山任有职位, 从长老到堂主,高低不一。

一个蓄着短须的中年男人最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道:“听说沧芮八百里地已经被划给钟山?临山并不只是你们一家之地,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都不和族中商量?”

宿父并不退让,说道:“宿三郎, 你莫要忘了尊卑辈分。我是家主,我有资格决定临山的任何事情。”

“这确实是家主的权力。”宿三郎并不害怕宿父,反唇相讥, “可是, 维护临山利益也是家主的义务。沧芮物产丰富, 易守难攻,地理位置如此要紧, 你竟然拱手将它让给其他人。家主, 你心里真的还有临山吗?”

宿三郎是宿家一脉旁支的领头人, 说是旁支, 其实是上一代竞争家主失败, 故而成了旁支。宿三郎一直不服宿父, 奈何本人资质平平, 只能忍耐。幸运的是,宿三郎的儿子天资不错,小小年纪就展露出远超同龄人的天赋,至少,比宿饮月那个草包要好。

宿饮月在宿家许多旁支眼中就是个扶不起的草包,那么多资源砸下去,竟然连个普通仙族都不如。每个人都觉得,如果将这些资源砸在自己的后代身上,必不会如此。

宿三郎在这些中人跳得尤其高。本来宿三郎也只是想想罢了,宿父春秋鼎盛,还能活很久,即便宿饮月是个草包,有一个好父亲保驾护航,怎么也能扶到高位。

宿饮月不肯上进,那就挑一个上进的女婿。钟山大公子凌重煜就很好,两家本就是表亲,亲上加亲后巩固血统,后代血脉会更纯,出现强大幼龙的可能性更高。而且有宿仪芳在,宿父也不必担心宿饮月嫁人后受委屈。

凌重煜是钟山一脉的嫡长子,和宿饮月结合就是双赢的结局,宿父需要女婿来帮他巩固权势,凌重煜也需要岳父来助他斗倒兄弟,成功上位。两家联姻,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局面。

宿父的打算并没有瞒着下面旁支,宿三郎又嫉又妒,却无计可施。苍龙一族因为古老,战力一向不差,而且钟山的嫡出公子,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钟山家主,如果这桩联姻真的成了,至少宿父有生之年,临山不会有人能威胁到宿父的地位。

可是世事难料,谁都没想到,凌重煜竟然被抱错了,不光如此,还爆出一个大雷。这一个雷直接把宿父多年的投资炸得熄火,还赔进去一个嫡出女儿。

家里多年来对宿饮月的暗示太成功了,以致于宿饮月非凌重煜不可,直接跟着魔族跑了。

宿父大受冲击,这不光是情感上的痛,这也意味着宿父近一千年的投入,后半生最大的投资,彻底失败。甚至因为宿饮月,临山陷入非常严重的舆论危机。

宿三郎等人原来只能偷偷想,现在,他们真的摸到了机会。

所有人一拥而上,恨不得借此机会将宿父扯下家主之位,就算不行,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割让沧芮八百里地,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宿父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灼灼盯着他,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撕咬。宿母看不过去,说:“饮月是临山的大小姐,她的安危本就是临山大事。如今饮月被魔人蒙骗,割让一块地给钟山以换取饮月平安,合情合理。”

众人沉默片刻,一直闭目养神的长老开口了:“主母,我知道你心系独女安危,但是,道理却不能这样讲。龙族向来是能者居之,宿饮月既然没有能耐,就不该占据继承人之位,既然她不是继承人,凭什么要求家族割地保她?”

宿母心头火起,忍着气道:“那以长老的逻辑,岂不是无论继承人是谁,一旦出事,家族都不必救了吗?出了事就代表着无德无能,无德无能,就不配被家族投入资源。”

“本该如此。”长老拈着胡须,缓缓道,“龙族,向来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很残酷,可是,长老说的是对的。

宿母陷入长久的沉默,宿父听了一会,说:“利益被别人拿去是损失,但是让给盟友,就该称之为双赢。钟山本就是我们的姻亲,现在凌清宵上位,钟临二山的关系也不复以往。我只是舍去沧芮八百里地,就能和凌清宵重新搭上线,万一日后凌清宵有更高成就,我这一笔割让,将贵不可言。”

姜还是老的辣,宿父一开口,就打在了众旁支的痛脚。搬凌清宵出来,任何人都无话可说。凌清宵简直是作弊一样的存在,宿三郎至今想不通,仅靠一千年,到底是怎么修炼到上仙的?

这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里,宿三郎又有些隐秘的痛快。如果当初宿父把凌清宵当做女婿投资,现在指不定天界有多少人羡慕他,可惜,宿父错把鱼目当珍珠,下错了注。

另一个国字脸的长老声若洪钟,说:“家主的打算诚然好,可是,凌清宵是否承你的情呢?怕只怕你想投从龙之功,对方,却只想吞并。”

“等真到了那天,家主如何保证,临山到底姓宿还是姓凌?”

宿父手指攥紧,幸好藏在袖下,无人察觉。他强行撑着颜面,不肯让别人看出来凌清宵和他的感情并不好:“五长老,背后胡乱揣测人,恐怕不好吧。”

“我是不是胡乱揣测,家主心知肚明。”

宿父正要接话,大殿外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来人声音清越,语调不紧不慢,就和他的人一样标识度鲜明:“有什么话当面问我,何必在背后猜来猜去。”

殿中的人大惊,齐齐站起身来:“凌家主。”

凌清宵站在正殿门口,虽然没有进入大殿,可是一股清寒之气顿时席卷而来。不需要凌清宵动手,仅凭这股清气,就足以让殿中的人规矩了。

宿父起身,快步迎出来:“竟然是凌家主来了。凌家主大驾,怎得无人通报?失礼,请凌家主上坐。”

“不必。”凌清宵并没有进门的意思,冷淡道,“我今日来只是为了送宿饮月回家,之后还要去天宫复命,恐无暇消受宿家招待。”

宿饮月回来了?在场众人对视一眼,各怀各的心思。宿父本来想留一留凌清宵,但是听到凌清宵说去天宫,宿父顿时不敢再提。

他再大的颜面,也不敢和天帝抢人。他若是出口留凌清宵,就是让天帝等人。宿父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宿父识趣地不再说,他和众人道了声失陪,赶紧随着凌清宵去见自己女儿。

洛晗和宿饮月坐在阁楼里,彼此都没心思说话。凌清宵去通知宿父宿母,洛晗在这里看守宿饮月,等宿家来人,洛晗就可以撤了。

真是谢天谢地。

外面响起脚步声,洛晗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她从座椅上站起来,给来人让开空间。宿父宿母匆匆赶到,看到宿饮月的样子,顿时大恸。

宿母扑上来抱着宿饮月哭,宿父站在一边,虽然没哭,可是表情也很沉重。

洛晗默默往旁边让了让,凌清宵看到,无声地握住她的手。

宿母哭了一通,终于想起正事,拉着宿饮月来给凌清宵道谢:“多谢凌家主。饮月,还不快向表哥道谢。”

连表哥都叫上了,洛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想避开凌清宵的家务事,可是凌清宵却握着她的手不放,还直接对宿母说:“宿主母不必谢我,宿饮月是洛晗从魔界带出来的,之后一路也是她在看顾。二位真想道谢,应当谢她。”

宿母听到怔了怔,她顺着凌清宵的话看向洛晗,猛然发现这两个人的手是交握的。

而且,是凌清宵主动握着洛晗。

宿母十分惊讶,她心里的打算落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调整。宿父察觉到什么,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说:“多谢洛姑娘。之前多次在钟山见过洛姑娘,奈何一直无缘深交。不知接下来洛姑娘有何打算?我们夫妇二人略备薄礼,不知该送去什么地方。”

凌清宵对这些话就很满意,当即接道:“送到钟山即可。我们行踪不定,但是定期会回钟山,宿家如果有话,可以递到钟山领事堂,之后自会传到我们手上。”

凌清宵处处说“我们”,宿父内心的猜测越发明了。他暗暗给宿母递了个眼色,示意曾经那些话不可再提,同时对凌清宵笑道:“凌家主虽然还很年轻,但是钟山一直没有主母也不成,不知道凌家主计划何时成婚?”

洛晗都来不及插话,话题就转到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方向。洛晗略有些无语,仙界的脑回路都是这样的吗?才刚刚拉手,就问何时结婚?

凌清宵分明很喜欢听这些话,但是还要装模作样地推辞:“我们年纪尚轻,一时不急着成婚。不过临山若碰到齐全的收录婚宴的书卷,倒可以送到钟山,我必有重谢。”

洛晗保持微笑,但是手上默默用力,使劲掐凌清宵。凌清宵勉强收敛了些,说:“人已送到,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

“多谢凌家主。”宿父说着送洛晗和凌清宵出门,宿母和宿饮月留在阁楼里平复情绪。走到门口后,宿父微微露出些尴尬之色,道:“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事想请教二位。饮月身上的灵气扣非常罕见,我平生并不曾见过,不知,该如何解?”

这种事一看就是凌清宵干的,凌清宵站在屋外挥手,宿饮月身上的束缚应声而解。凌清宵出于同族的情谊,难得提醒了一句:“宿饮月骄纵自我,已被家里宠坏了。如今魔界并不消停,宿家主务必看管好她,不要让她再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