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回到屋里,陶氏正派人找她,少不得责怪:“还说要给你姐姐帮忙,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影踪,吃饭也找不到你,这不是帮倒忙吗?你是跑到哪里去了?”
因见吴家众女眷都在,林谨容便低声道:“遇到了舅舅,他心里难受,陪他在舅母的房里坐了一会儿。”吴氏死了,日后陶家与吴家的关系不可避免的会渐渐生疏,该让他们知道的还是要让他们知道,这样情分也许会长久一些。
果然杨氏等人纷纷动容,都道陶舜钦是个长情的人。还与陶氏和林谨容道:“有些话我们不好和姑老爷说的,你们是亲兄妹,亲舅甥,多劝劝他,人死不能复生,要想得开。”
趁着她们和陶氏说话,林谨容叫了个丫头领路,去前头寻林谨音:“我刚才和舅舅说过了,他也乐意让我帮你的忙。我们是亲姐妹,不要觉着麻烦我。想来我们在这里也不能留太久,你能歇歇就歇歇,过后还有得你忙。”
有陶舜钦发话,且林谨容这两年也的确不似从前。林谨音想了想,道:“这样罢,你替我照管一下远客的吃住。除了林、吴、陆几家以外,还有几家是生意上的熟人,虽然门第不高,但人家大老远的来,实在不容易,不能怠慢。”
说白了,就是真正的商人,不被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所看得起的商人。林谨容还真喜欢这件差事,能够多熟悉几个人,特别是经商的人,她很乐意,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一定会尽我所能,把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最想认识的是那位带着林世全运粮至北边边境,然后又去取盐换钱的梅姓商人的家眷。
林谨音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庞:“知道,姐姐相信你。”
于是林谨容就被林谨音领着介绍给了那几家的女眷,有粮商,有布商,有开金银铺的,有做香药的,只可惜就没有那梅姓大商人的家眷。她忍不住问林谨音,林谨音笑了:“梅家是京城的,女眷怎可能来?梅大老爷倒是来了的,但也不住在我家,他自己在清州有宅子。”
林谨容压制着失望,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在宋妈妈的帮助下,尽心尽力,有条不紊地将远客的吃喝住宿安排得妥妥当当,待那几家商户的家眷,也极有分寸。陶氏等人眼看着,心里十分安慰。
在到达清州的第十二天,林世全派人送了信来,道是那批丁香、木香已经找到了买主,价钱比市面上的低了约半成。因着她不在,他便自己做主卖了,对方答应下次再从他们这里进货。
林谨容看完信,忍不住轻轻一笑。第一步,她稳稳当当地走了过去,接下来的第二步,第三步,她亦有信心稳妥地走过去。接下来,该做点别的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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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入秋,却不见气温有丝毫下降的趋势。太阳照旧白花花地挂在天上,晒得院子里的树木花草蔫巴巴的,秋蝉有气无力地在树上嘶鸣着,陆老太爷闲心很好地坐在廊下精心修剪面前的胜金黄*菊,精瘦如猴的陆家大管事范褒立在一旁,屏声静气地半垂着眼,一动不动。
良久,陆老太爷方放了手里的剪子,满意地端详着面前的菊花,抬手逗着挂在一旁的倒挂雀,道:“这么说,这次林世全卖出的就是木香和丁香?”
听到他问话,范褒死鱼一样的眼睛瞬间灵活起来,站直了身子,朗声道:“是,小的打听得清楚,买主是江南来的行商,姓田。具体价钱问不出来,但看得出很满意。”
陆老太爷微微一笑:“再盯着。”
范褒应了一声:“是。”正要告辞,却又听陆老太爷沉声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休要让他人知晓,明白么?”
范褒正了神色,又郑重地应了,小心退下。
陆老太爷起身在小厮端上来的铜盆里净了手,接过茶盏沿着长廊缓步走了两圈,问小厮:“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小厮垂手答道:“约莫在月底。”
陆老太爷朝那小厮摆摆手:“去将二老爷请来。”
不多时,陆建中小跑着赶到了集贤阁,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就先给陆老太爷行礼问安:“爹爹有何吩咐?”
陆老太爷抬眼看着青翠的庭院,淡淡地道:“听说太明府要换提举,我在想,咱们手里那些盐碱地,是不是该让它们涨涨了?就这样平白地放着,不能长庄稼,真是浪费!”
陆建中眼睛一亮:“可这事儿不是咱们一家子的事儿。”
陆老太爷点点头:“所以才要叫你来,你去问问林家和吴家,还有几家买了地的,他们是怎么打算的啊?新提举上任,要烧三把火,他们想不想这把火烧在这上头?”如果要烧,要得好处,就要凑份子去说动新任提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