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需要发泄压力。
华跟了出来,跟乌罗一块儿站在屋檐下,他好奇地看着烟盒,知道那里面装着云雾,有时候乌罗会把那些雾气吐出来,就像有火焰在身体里燃烧一样。
“巫,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乌罗轻笑了起来,他撇过头来看了眼华,缓缓道,“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
华不太明白了“什么意思?”
“啧,我的部落里,很多人叫嚣着自由,很多人试图拥有文明,可文明本身就是一种自我约束。也许有些人是在竞争真正的自由,可更多人是在为自私自利寻找借口。”乌罗轻轻搓揉着香烟,目光很平静,他正看向远方,目光落在山那边的天,将蓝色染进眼瞳里,与方才那种神采奕奕的光芒大相庭径,“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打他们吗?”
华迟疑道“他们说错了?”
“不是。”乌罗轻笑了声,缓缓道,“我一开始以为他们不在乎,在捣乱,所以惩罚他们,后来我想告诉他们一些事情,因此又打了一下。你们很自由,这种自由并不出格,起码暂时不出格,拥有自己的想法跟许多生存的方式,而我带着另一个文明蛮横地加入你们。”
“或者说,我在用我的世界吞噬你们。”
华完全听不懂了“吞噬?加入?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知道。”乌罗笑了起来,他伸手拍拍华的脑袋,“当我们受伤的时候,大脑有头骨保护,心肺有肋骨保护。”
他指向自己的头,还有自己的胸膛,那底下是坚韧的白骨,隐藏在皮囊之后,保护着血流跟内脏,使得人在脆弱的同时,可以变得非常坚强。
“可是思想没有任何东西保护,除非你已经有很成熟的想法了,你已经有自己的世界了,你的思想有一道屏障,不会轻易被外力改变。”
“屏障?”华理解着,“像是巫这样吗?”
乌罗这次没有说话,他靠在门边,听着大家在谈论往日的英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多本性都是倾慕强者的,生死向来是人间的头等大事,比起絮絮叨叨听那些纺织与制作,自然还是狩猎来得更震撼人心一些。
往日大家对孩子们说的猎兽是一回事,粗糙简单,如今被打开新思路后,他们便着重地去说野兽的弱点,那些狩猎的场景顷刻间变得立体且血淋淋了起来。如果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们便以自己的身体为基础,试图去寻找相契合的地方,手脚等同四肢,腰肚脖子跟头尽都相同。
他们全无避讳,将野蛮与文明编织成一首长歌。
华低头想了想,他忽然问道“巫,你这样的人可以去更大的部落,就算以前只有我们,可是集市日的时候,你其实能去七糠那样的部落,他们的巫还没有你厉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