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搀扶着老人回到家中,老人年过古稀,竟是一个人独居在一个小院子里,身边连个亲人都沒有,
两间土坯房,就是老人的陋室,走进堂屋,老人示意我点燃蜡烛,我很快点亮,但屋子里依旧是昏暗一片,仅有的一丝烛光,也只能照亮三寸之地,
我向老人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并请求在此借宿一晚,老人欣然应承下來,并热情地为我弄了些吃食,却是一盒子未拆封的糕点,我心中一乐,沒想到这么简陋的房子里,还能出现如此高档的吃食,
老人乐呵呵地笑道:“吃吧,这是我那几个重孙捎來的,他们在村子里好歹过得匀称,所以我这里难免会有一些他们孝敬的零食,呵呵。”
看着老人幸福的笑容,我怔了怔:“老人家还有亲人在村子里,那为什么他们过得舒坦,却让你一人住在这里。”
老人笑着摆手道:“老啦……不想给儿孙们添乱,再说我一个人住着也挺好的,初七啊,你刚才去看了沒有,铁帽子王的坟地……怎么样了。”
“哦,我看了……”说着,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接着道:“三个盗墓贼闹腾的,现在人已经死在外头了,不过,村子里的村民们似乎也间接的得到了一些好处,啧啧~~~”
言下之意,老人一听便明,微微摇头叹息:“我还说他们怎么都着急忙活的往家跑,原來是……唉,铁帽子王有灵啊,拿他的东西,要损阴德喽……”
我好奇地问道:“老人家,你为什么会对这个铁帽子王有如此感触,对了,为什么这个铁帽子王不是姓爱新觉罗,而是……而是姓刘,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人神秘一笑,并未着急给我解释其中的缘由,而是转身倒了杯茶水给我,道:“不忙吃,喝口水,慢慢吃。”
我也不客气,端着水杯猛灌一口,随即便听到老人略显沧桑的声音:“这个铁帽子王,可非同一般,老康熙驾崩后,他的十三子怡亲王(爱新觉罗胤祥),也就是当时功勋卓著的铁帽子王,年轻时,曾來盛京祭祖的时候,也就是雍正三年,与一位刘姓的汉女定了情意,但当时可是满人的天下,一个汉家女……能讨到什么名分呢。”
怡亲王走后,这个刘姓的汉家女竟然珠胎暗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子,怡亲王当时为了保护自己的亲生骨肉不被朝廷的政治祸及,以母刘姓,给刚出世的儿子取名刘安,由其母代为抚养,尔后其母唯恐朝廷的人追查下來,便抱着刘安逃到这药山村扎根,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日,铁帽子王爱新觉罗胤祥薨逝,同年十月二十六日,他与刘姓汉女的私生子刘安,身染重病不治,在我们这药山村夭折,铁帽子王“世袭罔替”,刘安之母便命人在前面的山谷之中,偷偷为其子刘安,立下了一个“铁帽子王”的称号,
我轻叹一声,敢情这么个铁帽子王是如此得來,虽然不被当时的朝廷所承认,但在民间却非同一般,毕竟是真正的铁帽子王的亲生骨肉,流的血,有一半是皇家的呢,
经过一番攀谈,我才知道,老人姓门,名贤礼,对于门姓,我倒是极少听说,门贤礼老人笑称,这个村子里单单门姓家族的成员就占有小半,其余是王姓和张姓等,老人今年八十有三,已经是四世同堂,
被我问及为何对“铁帽子王”刘安的坟有如此感触,门贤礼老人眼眶渐渐红润,并道:“这位铁帽子王一家人,当年可是救过我的老祖宗,刘安之母当年來到药山村时,那一个个走出來可都是锦衣华服、家财万贯,当时我们家的老祖宗还是个靠天吃饭的庄稼人,由于年景不济,差点饿死在家里,是刘母慷慨施舍,我们这一家族才得以传承至今,他们家……是我们家族的恩人,古代先贤都讲究一个知恩图报,所以在刘安被私下‘封’为铁帽子王后,我们这里的村民都帮着隐瞒下去,而我家族子孙,世世代代守护铁帽子王刘安的坟地,所以我对当年的事知之甚详……”
“原來如此……”我点了点头,道:“现在还能将一份知恩图报之心延续数代,可是不多了,老人家,天地万物有始有末,一切自当随缘,不要太过伤感了啊。”
门贤礼老人苦笑一声:“这个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做到,太难了……铁帽子王,当年何其风光,时至今日,却落个如此地步……唉。”
被老人这么一说,我也凭空多了一些感触,或许对于刘安我不甚了解,但对于铁帽子王的传说,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要说铁帽子王风光,那可是真风光,就是到死,也是享齐天之福,就说前八位铁帽子王,薨逝之后,朝廷拨银五千两,立碑三尺八寸七,享堂五间,盖琉璃瓦五彩,这样的规格,也只有铁帽子王才能拥有的殊荣,当然,刘安的坟地相比之下,着实寒酸一些,仅有的,只是石碑上那几个醒目的字眼“铁帽子王”罢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泛亮,老人也显得有些疲惫,刚欲招呼我休息,竟突然听到院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大门被人一把推开,
“太爷爷,不好了,我们家出事了。”
进來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开口称呼老人为“太爷爷”,想必是门贤礼老人的重孙了,但见他们如此紧张的表情,我知趣地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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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疖皮子
门贤礼老人张了张嘴,似乎沒听清,但很快反应过來,道:“怎么,怎么说的,出事,出什么事了,小志小蒙你们两家都出事了。”
两个小伙子一听,马上重重点头,由左边那个又瘦又矮的小伙子开口道:“太爷爷,我爹得了怪病,全身长红斑,斑点还泛绿色,您看可怎么办吧。”
尔后是右边那个又高又胖的小伙子附和着点头:“是啊是啊,我爹也是这个情况,全身都快抓烂了,太爷爷,您看那是什么病症。”
在听到第一个人的话后,我的脑壳里便是“轰”的一声,他描述的情况,为什么会像是……
门贤礼老人怔了半天,立刻瞪着眼睛道:“是什么病给大夫看看啊,我又不是大夫,让我看有什么用。”
矮瘦小伙子着急地抓了抓额头,急道:“太爷爷,我们已经让七坨大夫看过了,现在就连七坨大夫都沒见过这样的病症,根本就下不了药,所以七坨大夫让我们來问问您,您是村子里最老的老人了,相信你一定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或许识得那些红斑也说不定,太爷爷,要不您给看看。”
老人听过后犹豫了一下,道:“七坨是我们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连七坨都看不出病因,那我还真得去瞧瞧,早年啊,你们老祖宗可是卖过狗皮膏药的,什么样的怪事沒见过,那什么什么……”
“快别说了太爷爷,我们背您去吧。”
两个小伙子急得抓耳挠腮,不容老人说完,那个高胖小伙儿一把将老人背在背上,撅着屁股冲出房门,
“哎哎,老人家。”我赶忙喊上去,并帮忙把房门关上,
其实我想说的是,他们所描述的症状,很像是长了尸斑,但还未等我说出口,他那两个重孙便背着老人一溜烟消失在村子的尽头……
我快速跟了上去,原來所谓的七坨大夫,就是住在药王山的山脚下,远远的一看,我不免张大嘴巴,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竟是挤满了人,很多人或卧或躺在地上,旁边蹲守着家人,敢情都生了病,
瓦房的门口,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挨个探查着每一个病人,想必他就是门贤礼老人口中的七坨大夫了,
小重孙放下老人,老人也跟着喘了口大气,紧接着走到七坨大夫的面前,顺势看去,当然,我已经出现在老人的身侧,
果然如他们所描述的,这些人的肚子上,腿上,胳膊上,以及脖子上,都长了一大片的红斑,而红斑上面有许多斑点,呈绿色,我仔细看过,暗自认定,这些斑,就是尸斑,
老人弯身看了看,立时惊叫道:“疖皮子,哎呦~~~这可是要命的玩意儿啊。”
一听到老人说出个“疖皮子”,在场的大伙儿一时愣是沒反应过來,倒是那七坨大夫,脸色刷的一下煞白,双腿一软,向后退了几步,并惊恐地问道:“门老太爷,您说的是真的。”
门老头儿重重点头:“七坨你四叔当年打墓地过,可不就是沾染了疖皮子,沒超过两天就……那时候我是亲眼看着他去的,这些斑,和当年你四叔身上的斑一模一样,就是疖皮子。”
我立时问道:“老人家,疖皮子……是什么。”
门老头儿摇头叹息道:“就是尸斑,这玩意儿可是邪的很。”
敢情那所谓的疖皮子,就是俗称的尸斑,一听到自个长了尸斑,一个个差点从地上一尥蹶子蹦起來,霎时,院子里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门老头儿來到两个中年人面前,声音颤颤地问道:“小三儿小四儿,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染上这个怪病的,咱们家从祖上传下來就是老实本分的传统,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你们两个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地上一个中年男人苦着脸叫道:“老爷子,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回家后就睡着了,早上起來就成了这副模样,老爷子,快想法子救我们吧……”
“是啊老爷子,我们可是您的亲孙子啊……”另一个中年男人也不管周边有沒有人看着,竟在门老头儿面前佯装撒娇……
门老头儿一个劲儿的摇头,口中嘟嘟囔囔道:“沒救喽……沒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