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18k,价格42元。我给您包起来。”
伙计高高兴兴,赶紧小心地取笔。
冯恪之掏钱夹,孟兰亭说:“伙计,我不要这个。麻烦你给我一支8k头的。多少钱?”
伙计一愣,看了眼冯恪之。
冯恪之皱了皱眉:“要买就买最好的。你买个8k头的干什么?”
“我以前用过的,8k头的也很不错,书写流利,就这支吧。多少钱?”
“……十五元。”
“我买了。麻烦给我包起来。”
孟兰亭低头,从随身的包里取钱。
冯恪之已将二十元扔到了柜台上。
“行了行了,别数了!随你吧,8k就8k。”
孟兰亭取出十五元递了过去,又将那二十元轻轻推回到了冯恪之的面前。
“冯公子,真的谢谢你的好意。但无功不受禄,钱请你务必收回去。”
伙计看了眼冯恪之,见他仿佛有点不高兴了,但没吭声,只好接过孟兰亭的钱,麻利地将金笔放进笔匣里包了起来。
孟兰亭接过,放进自己的包里,转身出了铺子。
冯恪之黑着脸跟了出来,两人重新上了车。
前头的路阻已经通了,汽车顺利通过这段马路后,就加快了速度。
路上,孟兰亭见他没再说话,自己更不会主动搭讪,靠在后座椅背上,在脑海里过着今晚要上课的内容。
已经上过几次课了,孟兰亭也渐渐地和自己的这群宪兵学生们熟悉了起来,闲聊时得知,这个月底,冯恪之就要带他们去参加华东军事竞赛大会,时间也只剩一周了。据他们的口气,对别的项目训练得颇有信心,唯独迫击炮一项,虽然冯恪之也从何方则那里请来过炮手加以指导,但因为此前,宪兵团的日常和这种拉上战场的迫击炮相距甚远,训练也从没有过这项内容,众人还是不怎么上手。
好在迫击炮并非必要的比赛项目,而是作为备选之用。前两年的比赛,都没有过它的踪影,今年应该也是如此,所以压力也不至于特别大。
说者无心,听者留意,孟兰亭当时回去,查阅了资料,今晚准备要上的课,就是给他们讲解迫击炮的发射毫弧角度和弹道距离的计算方法和一般的规律,希望能加深他们的理解,也为最后的训练提供一点便利。
司令部到了,孟兰亭像往日那样来到礼堂,给等在那里的宪兵们上课。听到漂亮的女老师今晚要讲解的是这几天正加点操练的迫击炮,众人无不专心致志。上完了课,许多人还围在她边上问东问西。
孟兰亭笑道:“用三角法估测出目标距离,根据这张计算所得的弹道毫弧度表来操纵角度,再结合现场风向、风速等因素,加以微调。当然,这些你们的实战师傅肯定有教过的,我不过是加深你们的理解,做的只是书面的事。真正要操纵好,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对迫击炮的性能熟悉和多加练习。”
“孟小姐,我听你的,晚上就去把这张表给背下来,明天马上再对照着练!”
那个名叫张大山的宪兵喊道。
“张大山,营长叫你背个条例,半个月了,你都磕磕巴巴背不出来,想一晚上把这张表格背下来,是梦里背吧?”
一个同伴嘲笑。
“娘的!我要是背下来了,你怎么办?”
“你要真背下来,我给你当马骑!”
“好,说定了!孟小姐,请你也给我当个见证!等你回来,他到时候要是耍赖,他就是乌龟王八蛋——”
礼堂里哄堂大笑,就在这时,众人听到身后有人咳了一声,回头,见冯恪之站在门边,神色冷峻,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忙收声,朝他齐齐喊了声“长官”,列队出了礼堂。
孟兰亭收拾好东西出来,上了冯恪之的车,回往周家。
九点半,汽车开到了周教授家外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不必担心有人看。巷子也不短,我送你到门口就走。”
冯恪之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容反驳的口吻。
孟兰亭沉默着,跟着他进去。
“孟小姐,你大概也听说了吧,下周我就带宪兵团的兄弟去参加军事竞赛了,明天开始,是最后一周的封闭训练,要停几天课了。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你也可以休息一下。”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他说道。
“刚才张主任已经和我说过了,我知道的。”
“我到了,你回吧,谢谢你了。”
孟兰亭停在了周家门口,上了台阶,摸着包里的钥匙。
“孟小姐,比赛最后一天安排有表演赛的公开项目,场面还算可以。到时候,一些持有邀书的普通人,也是允许入内观看的。”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孟兰亭回过头,对上他投来的两道视线,想了下,笑道:“那就预祝冯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到时带着宪兵团的兄弟创出佳绩!”
冯恪之不再说什么了。
孟兰亭朝他点了点头,取出钥匙开门入内,在他面前轻轻地关上门,“咔嗒”一声反锁。
客厅里的电灯亮了。
冯恪之在门外台阶下的暗影里站了片刻,听到门里隐隐传出周太太说话的声音,转过身,从兜里摸出一根香烟,低头点了,咬在齿间,双手插兜,慢慢游荡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