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绑票(一更)(1 / 2)

山河盛宴 天下归元 4438 字 23天前

雪橇滑得飞快,如利箭直射而下,林擎在后头跟着,一低头看见冰上忽然多了一条裂缝,裂缝还在向前方延伸,立即大叫:“小心冰窟窿!”

他话音未落,燕绥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冰窟窿。

这冰窟窿出现得非常突然,像一只潜伏的兽忽然便张开了口,而结冰的面有些倾斜,燕绥滑得又快,衣袂一闪,燕绥很自然越过了那个窟窿,但后头的雪橇便无法控制地向窟窿里栽了下去。

但随即,那雪橇忽然唰唰两声拉长,超过了冰窟窿的直径,架在了洞口。

但文臻还没来得及跳起,巨物破空声响,两道金光从远处飞来,重重砸在了冰窟窿口上,轰隆一声,整个冰面都裂了,雪橇再次往下栽去。

不过此时燕绥已经折回,一手拉着文臻纵起,另一只手一抬,两道白光闪过,唰唰几声响,那两道金光是一对金锤,带着长长的锁链飞过来,砸裂了冰面之后原本要飞回的,忽然撞上两根三棱刺,三棱刺穿过锁链,锁链被折,锤头弹回,那插的位置计算得极其精准,两个锤头正好撞在一起,轰然一声,都扁了一半,掉落水中。

文臻低头一看这眼熟的武器,脱口而出:“又来一个情敌!”

燕绥脸一绿。

此时河面冰面全裂,林擎已经起身,要踏着碎冰掠过河面,河里却不知被放了什么东西,水流一阵奇怪的搅动,那东西还只贴着冰搅,嚓嚓一阵急响,随即那些冰便都被搅碎,如果不是林擎蹿得快,连他的脚都要被绞了。

林擎便在残余的冰块上蹿来蹿去,踢踏不绝,宛如大河之舞,虽然身法轻捷,但是眼看冰块在那不知什么东西作用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少,显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燕绥和文臻都没有选择冰块,一人站上了一个金锤,文臻跳上燕绥的金锤,将自己的那个踢向林擎,林擎掠过去,一边踩着翻滚的金锤不断跳跃一边苦笑道:“我怎么觉得我像一只笼子里翻滚的松鼠?”

金锤不大,站两个人绝对不够,燕绥手一抄抱起文臻,他踏着金锤,催着这东西在水中滚滚向前,水下的机关只能碎冰伤人,却无法对付那圆溜坚硬的金锤,只听见细微的金属交击之声,却伤不到两人分毫。

林擎一边跳松鼠舞一边绝望地长叹道:“打架都不忘记秀恩爱……”

文臻却皱眉道:“易铭怎么会和西番公主凑一起?”

水下机关巧妙,一看就是同为机关高手的易铭手笔,此处也依旧在易铭的势力范围内;那金锤却霸道凶悍,文臻见那位娇怯怯的西番公主使过。

她记得这位公主和闻近纯交好,后来还跑到闻家老家去玩了,之后隐约听闻她议了几次亲,莫名其妙几次都没成,西番又拒绝接她回去,她自己一脸悠游状整日吃喝玩乐,也不去天京,一副只恋东堂繁华无心搅合的模样,时间久了,东堂皇室也便将这个人忘记了。

这是还没走?

文臻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易铭追击无果便果断放弃,现在等在这里,利用地形将三千精锐和她分开,然后她们想做什么?

说话间燕绥已经踩着金锤一路渡到了河边,还没上岸就淡声道:“多谢公主赐锤。”

岸上,从暗影中缓缓走出来的女子,脸色黑了一黑,转头看另一个坐在宽大椅子上从容等候的清逸男子,细声细气地道:“铭哥,你别误会……”

坐在椅子上坦然等几人的正是易铭,娇怯怯解释的自然是西番公主,西川刺史几年不见,美貌如初,而气度更胜,对燕绥落地就挑拨毫无所动,十分从容地一笑,道:“公主,你我相交莫逆,我自然知你为人,何必说这些呢。”

西番公主立即摸着胸口表示安心,文臻好奇地盯着她,觉得她一个番邦人士莲模莲样的比本土莲花还标准。

她一只眼睛分给这两个厉害女人,一只眼睛在观察有什么机关,但是却只发现前方树影后有人影幢幢,似乎有很多人,但是作为埋伏的话,这么大动静,也太差劲了吧?

燕绥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忽然一皱。

对面易铭站起身,向几人浅笑点头,道:“几位一路闯我西川境,未及迎迓也未及招待,在下怎么过意得去?今日特来送行,顺便呢,也让文大人见见亲朋故旧。”

这话一说,文臻心中便是一跳。

树影摇动,一群人被押了出来。

吚吚呜呜,嘴里都塞了布条。

当先的是闻家的老祖宗,然后还有闻家家主闻试勺,闻家那些文臻自己都没认清楚的各房老爷少爷,包括闻四太爷,闻少宇,闻近香等等都在内。

闻家一大家子,表情各异,被捆在她的对面。

文臻深吸一口气,脸色有点难看了。

真是没想到,易铭竟然会来这一手,她竟然出了西川境,和住在闻家的西番公主内外勾结,一家伙绑来了闻家老少,来威胁她!

这闻家老少,说实在的她没多少感情,但是闻至味不同,老祖宗庇护过她,传过她艺,她能从闻家走出直到今天,老祖宗功不可没。

易铭绑那许多人是要给她造成压力罢了,其实她也明白绑闻至味一个人就够了,所以年纪最大的老祖宗身边看守的护卫反而最多。

文臻打量了一眼闻至味,见他一双眯缝老眼都快给皱纹淹没,心中一酸。

几年不见,老祖宗已经不复当年健旺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方袖客,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我携手救绣娘,我当时见你英风飒爽,很是欢喜。却未想到几年不见,权欲浸淫,你竟变成这般面目可憎模样。连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

易铭笑着摇摇头:“文大人,我这还没提条件呢,你又何必激我?说不定我请来你的家小是为你好呢?”说着便命人将众人塞口布去了,歉然笑道:“贸然相请,失礼了。实在是有要事要和文大人几位相商。事成之后,易铭必定备重礼亲自上门赔罪。”

闻至味看也不看文臻一眼,呸地吐了一口口水,怒道:“塞嘴也不寻块好点心,这布一股怪味!”

闻试勺拉他衣裳,道:“父亲你少说几句……文大人,许久不见,还未贺你步步高升,老祖宗近些年脑子不甚灵光,你莫怪。”

闻四太爷在大喊:“文臻!文大人!当初是我把你从三水镇接出来的,这份恩德你可不能不报!”

闻近香哭骂:“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惹出的事,才害得一大家子遭殃!”

每个人都在说话,乱糟糟吵成一片。

燕绥忽然道:“易刺史,这些人如此聒噪,都杀了罢。”

吵闹戛然而止。

半晌,闻试勺青着脸道:“宜王殿下,听说你和文臻已经是一对爱侣,那么闻家也算是你妻子的娘家,你便是这样待你丈人家的?”

燕绥:“听说,本王杀了先帝,并从不理会德妃娘娘。”

闻家人:“……”

这回真的安静了。

易铭这才叹了口气,咕哝道:“真是一群蠢货……奇怪,歹竹林怎么种出了好笋来?”挥挥手示意护卫带着众人退后,才又道:“但是不管这是怎样一片歹竹林,都确实是文大人娘家,宜王殿下丈人家,两位无论如何总不能置之不理,亲眼看着闻家灭门是不是?”

燕绥:“只会拖后腿的丈人家,灭一灭也未尝不可。”

易铭不理他,只含笑看文臻,文臻耸肩:“我知道我便是如燕绥这般说,你也会认为我是色厉内荏,我便什么都不说,请开始你的婊演。”

易铭盯着她,总觉得她最后一句哪里不对,但此时也无法和她斗嘴,只得缓缓道:“确实没有恶意,也不是我要和诸位谈判。对于诸位,我自认为十分忍让,诸位虽未炸我军备库,但之前共济盟熊军挖墙脚,也让我西川损失不轻,但诸位此次要过西川,我便让过了,我并不想和诸位提前便生死开战。何苦来?何苦你们现在还为朝廷卖命?我们又何苦非要为自己竖强敌?你我本不该是敌人,现在就更不该了,不是吗?”

文臻笑道:“易刺史,一边绑人全家家小威胁,一边说着和平宣言,你不觉得自己太虚伪了吗?”

“和平,是要彼此都给出诚意的。在给出诚意之前,我自然要先为自己争取一些谈判的筹码,如此而已。”易铭一伸手,引向西番公主:“真正想说话的,是公主殿下。”

西番公主羞怯地一笑,说话却开门见山:“请了文大人亲眷来,并不是为了威胁什么。只想请三位帮我一个忙。”

“哦?”

“请借三万兵,包括那三千精锐。等林帅拿回边关军权之后,请放开边境,助我拿下西番。事成之后,几位如果想在边境一线自立为王,西番可割火云藩一地助各位立国,作为对借兵的回报。如果几位对东堂心灰意冷,那么本宫非常欢迎几位前往西番,必定以藩王尊位相赠,可与诸位共享西番。”

文臻:“……”

想了一大堆条件,万万没想到这一种。

这位可真敢想。

现在她可明白西番皇帝为什么那么积极地把这位姐姐送出来和亲了。

这位公主殿下,无一兵一卒,却有极其大胆的思路和极其疯狂的大脑,居然能想出这空手套白狼的计策来。

三万兵,正是湖州军原本的人数,她们这是算准了自己能把湖州军带出来作为亲兵啊。

说真的,这想法看似荒唐,却有很大的诱惑力和很足的立场。毕竟自己三人,都是被东堂兔死狗烹的倒霉蛋,内心深处对东堂的认同和忠诚正是最弱的时候,从人性角度出发,也是最想报复的时候。以亲属相要挟,再提出极其具有诱惑力的条件,无论是立国还是去西番做那人上人,好像都比现在在东堂各种挤压之下苦苦挣扎来得爽。

而对于易铭来说,如果自己等人答应条件,便等于借助西番公主之手,去掉了东堂支柱,未来劲敌,夺取天下的把握更大,自己还不费一兵一卒,何乐不为?

所以她在西川境内放任他们狂飙,自己却越境和西番公主勾结拿了闻家,将全部力量放在这山河之畔,以雪崩冰河割裂三千精锐和自己等人的联系,使自己等人失去兵力仗恃,无法强力解救人质,不得不孤身谈判。

这两个女人,着实厉害。

易铭一挥手,易家的军士押着闻家一大群人远远后退,退出文臻的视野,根本不给文臻看见他们在哪里的机会。而这附近地形颇为复杂,左边树林,右边山岗,随便往哪一躲,确实很难找。

文臻的目光远远投向某处,片刻后,道:“兹事体大,容我等商量。”

易铭坐得远远的,微笑伸手,一副她云淡风轻,此处此事就是西番公主主场的意思,西番公主娇滴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竟然充满敬慕崇拜,娇声道:“铭哥,我才疏识浅,你教教我啦。”

文臻笑眯眯捏着嗓子道:“是啊,铭哥你就教教公主啊,好歹你是主人啊。”

易铭咳嗽一声,脸色微尬,文臻又笑道:“铭哥,我等方从川北过来你是知道的,唐五公子很是挂记你,托我向你问好呢。”

转而又向西番公主认真解释道:“公主你莫误会,东堂虽也有些人有什么断袖的嗜好,但唐五公子和易刺史之间绝对没有,他们就是纯洁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真的,我以人格担保。”

西番公主眨眨眼,娇笑道:“你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呢。”

但终究笑得有些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