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想了半晌,方喃喃地道:“难怪得他那个时候来拜年不肯住在咱们家,只留下来吃了一顿饭就匆匆地走了,怎么都留不住。还道他是害羞……”现在想来,其实是嫌住在这里不自由,跑出去喝酒去了。
龚中素闻言,脸又黑了几分。他当时还夸过郭淮来着,哪里知道竟然是这么个货色,大白天的就喝成那个样子,一身衣服脏了不说,脸上还沾着墨汁灰尘,连本来面目都看不清楚,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李姨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色道:“老爷,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龚中素抖着胡子不吭气,半天才恶狠狠地道:“请帖都发出去了!能怎么办?!你马上安排个人去和他大嫂说,让他上门来赔礼道歉!”
要说白氏的反应也快,龚家派去郭家,让郭淮来赔礼道歉的人还没出门,就有人递了帖子进来,说是郭淮赔礼道歉来了。
龚中素怒道:“叫他等着!”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李姨娘有些坐不住了,便小声道:“老爷,总归都是要成一家人的,您看是不是?”要是熬的时间久了,新郎跑了那可怎么办?
龚中素哼道:“他做了这种事情,让他等等怎么了?让他醒醒酒再说!”他刚才和明菲去商量事情,还等了白氏两盏茶的功夫,等了郭淮许久呢!
李姨娘不敢多话,只得暗地里使人出去盯着郭淮,若是看到事情不妙就赶紧进来报。
明菲淡定地坐在下首认真地观察着自家茶杯里的茶叶,并不多话。
龚中素让郭淮等够半个时辰后,方道:“叫他进来!”
郭淮的眼睛虽还是红通通的,但好歹换了一身崭新的青布长衫,脸也洗干净了,头发也梳整齐了,腰间那个滑稽的酒葫芦也解了,神态看着清醒了许多,也不知道白氏是用什么法子给他紧急醒的酒。
郭淮进了屋子,也不多话,撩起袍子朝龚中素跪了下去,道:“小婿不该好酒贪杯,冲撞了岳父大人和嫂嫂,还请岳父和嫂嫂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婿计较。”
屋外看热闹的丫鬟们偷偷的笑,这还没成礼呢,就岳父大人嫂嫂,小婿地喊上了。
龚中素沉着脸不说话,好半天才道:“你可知错?”
郭淮从善如流:“小婿知错,以后再不敢了。”
龚中素见他认罪态度好,脸上的怒意稍微去了些,便叫他起来,打起精神嘿里哗啦教训了一大通,又要他保证,以后不许再喝酒误事,郭淮也应了,于是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明菲回了家中,把这事儿描述给龚远和听:“大约是坐了一天一夜的船,酒瘾犯了,熬不住,所以一下船就跑去喝酒了。喝成那个样子,脸上被墨汁染成那模样,丢脸死了,半点节制都没有,竟然还能一直当着这个官,可真稀奇。”
龚远和道:“我使人打听过,他从来都爱酒,但可还真的稀奇,他就是没误过公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误公事,却不怕误了亲事,可见在此君眼中,那杯中之物虽比不过公事,却是比老婆更重要的。
明菲靠在龚远和身上:“也不知道九姐什么时候回来,她请托我替她看顾山儿,可我后日要跟着去送亲,管不上。我会叮嘱花妈妈多看着,你也记得问问。”
龚远和点头应下:“你放心,我会看着。”又同明菲小声道,“你不在家,她若是回来了,我就不能回家,只好住到隔壁去,你可记得早些回来。”
明菲含笑道:“我知道了。”
郭淮的醉酒事件并没有影响婚礼如期举行,龚妍碧顺利成了郭家妇,幸亏郭淮在正日子那天,总算是没有喝醉。
龚妍碧的亲事热闹程度一般,龚家的亲戚本就少,邵家没有出现,除了陈家和蔡家外,来的多是朋友,其中龚远和的朋友和同僚就占了大半。嫁妆勉强装了三十二抬,果然如同白氏所说,嫁妆刚装好船,便即刻开往抚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