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婧琪和龚远秩不笨,一看朱姨娘母女的表情便知人家此刻看见自己就好比一根刺落入眼里,托辞退了出去。龚婧琪心烦意乱的去拿起自己的嫁妆来绣,绣了几针,将手指刺破,嫣红的血珠将漂亮的百合给玷污了,暗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伤伤心心地哭起来。
见没了外人,朱姨娘拉着明菲的手,流着泪道:“大奶奶,你们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我可是把所有能为你们做的事都做了,你们可不能不管我们……”
明菲拍着她的肩头:“姨娘,尽人事知天命,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最最要紧的就是不要闹将出去,方家不行,还有其他人家嘛。”
朱姨娘听了她后面一句话,眼睛一亮:“是呀,方家不行,还有其他家。只要不是马家那种人家就行。”
龚妍碧闻言,心如刀绞,双目失神,泪流不止。
朱姨娘絮絮叨叨地告诉明菲,根据她打听到的情况,那马家钱的确还是有点,家世也还勉强过得去,但这个人却是个大胖子,胖得走路都要人扶,走几步喘几口,说话还结巴,翁姑又厉害,周围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他家。也不知道龚二夫人是从哪里刨出这个人来的。
朱姨娘委委屈屈地道:“我们二小姐虽然不是嫡出,却也是老爷的骨血,龚家正正经经的小姐,不说荣华富贵,总得般配。她嫁得好些,大爷和大奶奶日后也多个体面的亲戚走动。”
明菲听她说完,笑道:“没事,我记在心上了。只是,下一遭如果再这样,对二妹妹的声誉影响的确是很大的。”
朱姨娘低下头垂泪道:“如今老爷不在家,夫人不把他的话当事,我们能怎么办?还请大奶奶帮忙出个主意?”
明菲叹气道:“我比姨娘还没折。婶娘有多不喜欢我,你不是不知道,上次分产的事情你也看在眼里,老爷的态度你也晓得,我除了能帮二妹妹多打听打听一下,实在是没其他法子的。”叫她出主意?朱姨娘的黑主意毒主意一准比她厉害多了。
掌灯时分,龚远和与龚远科总算是回来了。龚远和抹着汗道:“方家答应算了。本来就只是提亲而已,又没什么约定,也不曾收过他家的东西。开始那样闹,只是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失了脸面,所以气不过。但要再做亲,是万万不能了,方七此人平时看着温和,一旦认起死理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此后就当此事从不曾发生过就是。”
好好一场亲事,就这样黄了,龚妍碧哭得死去活来。一直以来的期盼此刻全成了泡影,怎么叫她不难过?龚远秩少不得去陪小心去讨好,却被她挥舞着枕头赶出去,朱姨娘大声训斥道:“没规矩!你以后还要靠着你弟弟,不然嫁不出去可怎么办?”说完又哭。
龚远秩听朱姨娘这挤兑话,又是汗颜又是难过,扶着头想,如何才能防止龚二夫人不乱来?
明菲与龚远和见天色不早,言道自己还没用晚饭,告辞而去,龚远秩将二人送至大门处,只见龚远季提着个画眉笼子,撮嘴学着雀儿叫,身边跟两个小厮,一摇三摆地走进来。隔得近了,好大一股酒味儿汗味儿。
龚远和皱眉道:“你这是去哪里来?”
龚远季舌头都打了结:“哥哥嫂嫂好,邵五哥请我喝酒荡舟去来。”见龚远和与龚远秩脸色不好看,将鸟笼子往小厮手里一塞,一溜烟地跑了。
龚远秩顾不上龚远和与明菲,拔足追去。
龚远和立在阴影里,看着远去的两个异母兄弟,目光沉沉。明菲上前握住他的手:“我们回家洗澡吃饭?”
龚远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轻轻拉住明菲,二人肩并肩回了家。吃完饭,龚远和道:“等过些日子,她们若是再来缠你,你就把上次我们说的那位经历大人说出来。”
接下来几日,不知是龚二夫人满足了,还是朱姨娘母女在酝酿新的阴谋,总之隔壁风平浪静。
明菲却是很忙碌。回到手里的产业中,有许多是被掏空了,不赚钱的,龚远和索性将此类铺子梳理了一遍,该卖的卖,该转的转,该租的租,不合用的人多给了一个月的工钱,统统打发掉,只留下还赚钱的茶叶、中药、丝缎等几个铺子,接着将大权全交到了明菲手里,万事开头难,明菲少不得打点起十二分精神,认认真真做事。
这日午后,明菲正听薛明贵回话,白露来回:“奶奶,家里的三少夫人来了。”
金簪立刻站了起来:“奶奶,她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这和离的事情,拖到现在还没解决清楚,她可没忘记胡氏说过的话,要是这事儿不能顺利解决,一定要找上门来的。
“应该不会。”明菲硬着头皮去垂花门口接胡氏,许下的诺言总要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