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清幽小院,绿苔满墙,轩窗紧闭。龙错推开房门、挑了竹帘进去,屋内也挂满了厚厚的纱帘,透过厚厚的纱帘, 隐约可见索儿窈窕的身影,便是日近正午,依旧是烛火高燃。
索儿没有回头,声音里却很有些惊喜:“龙错,你果真来了。”
龙错伸手挑开了纱帘:“我来只是要你的命,顺便看看你有什么阴谋。”
纱帘挑开了,却是不见索儿人影,龙错微蹙眉,放了纱帘,索儿的身影又模糊地出现在了纱帘上。
好像是轻身功夫又高了。龙错冷冷地道:“你又弄什么玄虚?”
索儿似乎垂了头,半天才幽幽地道:“我本想着,要是能变成人类,你许就不会嫌弃我了。”
索儿似乎落泪了,人影有些晃动。
“若我见你时,你便是人类,也许……”龙错觉得自己连古灵灵也是各种嫌弃过的,便是索儿是人类,自己也未必就不会嫌弃她。
“太迟了吗?”索儿伤心欲绝。
“你杀了古灵灵,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龙错长剑一斩,斩碎两重纱幕,仅留最后一幅,看着纱幕后的索儿:“你出招吧。”
“你想杀我为古灵灵报仇?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巫女?”索儿恨古灵灵,便是再杀她一次也会毫不犹豫。
龙错想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是有些喜欢古灵灵的,龙错的心一疼。
“我也是受了诅咒,才会变为血族,便是杀人食血,也是为了苟活残喘,只能一个人躲在墓室里,忍受无休止的日日夜夜,无休止的孤单寂寞……”索儿似控似诉,语音里满是哀怨凄凉。
“她待你有什么好?她至死也还是巫女,而我为了你,舍弃了永生,变为人类,连命都舍得给你了。”索儿的语声又转为了愤恨。
“父亲说,我只要吃了他的心脏,就可以变为人类。”索儿喃喃地道:“虽然变为人类会经历衰老脆弱、会经历伤痛死亡,但是我都不怕……”
龙错不由轻叹了口气,血族要是能变为人类,能洗清他们曾经的邪恶和杀戮吗?
“你真得变为了人类了?”龙错还真有一丝好奇:“可以不用再吸食人血?”
索儿忽然没有了声音,过了一会儿,索儿才道:“血族是永远不可能变为人类的,施加在索家人身上的诅咒永远不会逆转,我们必定会生生世世,经历绝望,永无止境的绝望。”
纱帘蓦地向两侧分开,只是纱帘内并没有索儿的身影。龙错只觉似乎冷风拂面,他急忙后退,长剑轻扬。
如鸿的剑身上,忽然映出了索儿的身影,龙错大惊,提升功力,运足目力看去,果真看见索儿,似一缕青烟般,站在他身前。
龙错嗖地闪身后退,长剑直指:“你别过来。”索儿的身形飘到龙错的剑尖前,停下。
“你变成了鬼?”龙错难以置信地道,他一直以为鬼魂之说都是骗人的,但是,现在,他明明看到了“鬼”。
“我变成了妖灵。”索儿的目光落在龙错身上:“也许,是鬼。”
索儿以为自己会变成人类,她在这里满心欣喜地等待龙错,只是等着等着,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体慢慢消失了,她的身影只能出现在纱幕上……
“如果你早来一些……”索儿继续往前飘,剑尖刺过索儿飘渺的身体,彷佛刺透的只是空气。
龙错吓得,急退转身,提升十成功力,撞破墙壁,落荒而逃。
墙壁外透进来的日光,一下就打散了索儿飘渺的身体,龙错已是施展轻功,腾空而去,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杨荣晨应原盟主之邀,督胁皇宫防务,宫内特辟了一处偏殿,供其休憩。今日龙星护送两位公主回宫,也暂时休憩在杨荣晨所住偏殿内。
杨荣晨应邀去赴新盟主连动宴请,龙星和几个侄儿则一起在偏殿用餐。燕文恭谨地为五叔布菜,玉翎和燕杰也很有规矩。用过饭,再喝了茶,龙星准备去书房休息,吩咐几个侄儿也先去歇息。
偏殿内有五间正房,杨荣晨住了一间,将一间作为书房,燕文和燕杰也各住了一间,还有一间空余。
燕文恭送五叔去空房休息。玉翎就去了燕杰住的房间。燕杰如今是禁卫总教习,所以才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小翎过来休息会吧!”燕杰让内侍送来崭新的被褥,为玉翎整理床铺:“估计杨大哥还要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才能回来,小翎可以躺一会儿。”
今儿晚上轮到玉翎执侍,燕杰倒是还记得。虽然燕杰或是玉翎都是习惯整夜执侍的,因了年轻武功好,也并不觉得累,但是燕杰总是知道心疼玉翎。
“还是叫师兄好听。”玉翎笑着先去旁边的桌子坐了喝茶。燕杰一边弯腰整理床席,一边道:“我觉得叫小翎好听……今儿殿上那是没法子。”
玉翎其实也无所谓,只是听惯了燕杰叫“小翎”,叫“师兄”也挺新鲜。
“燕教习在吗?”门外有个青年喊燕杰,燕杰对玉翎道:“是我的朋友。”玉翎点点头,燕杰就推门出去,和那青年打招呼道:“扎布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扎布是来向燕杰告假的,晚上他要娶亲了。因还要出城去别的部族迎亲,所以来请示燕杰。
燕杰道了恭喜,让他只管去做新郎官好了,又送了一小锭银两做礼金,扎布连忙推辞,燕杰还是塞给了他,并祝他新婚大吉。
扎布是部族平民,隶属鲍氏部族。皇宫禁卫只有部族贵族青年才有资格担任,薪俸高,也代表荣耀。
皇宫禁卫不能带家眷,要行军作战,还要日值夜守,辛苦而且危险,但是贵族们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耐不得这种辛苦寂寞,便以部族中的平民“代役”为通例,这被视为赐予平民的恩典。
燕杰回到屋内,也端了茶,不由羡慕扎布:“还那么年轻就可以成亲了啊。”
玉翎不由笑道:“你就那么想成亲啊?我来查查,你还有几年才能如愿?可等的及?”
等不及也得等。傅家弟子满二十一才能成亲,这是太师祖傅怀定下的。不过坝上的族长傅惊,却是觉得这年龄定的有些晚了,坝上成例,多是十六就可娶亲,开枝散叶了。
这也是当年傅怀被坝上逐出到大明湖立足后,故意这般定的。他觉得自己就是因为在坝上时被定亲太早,而又少不更事,才做出那些人生憾事来,自然要防后世不肖子孙重蹈复撤。
燕杰每次和玉翎讨论这种人生大事,都是会被玉翎嘲笑的,燕杰也不在意了,只喝茶道:“就知道你不懂这成亲的好处的。”
燕文进来时,玉翎还正想打趣燕杰是怎么知道成亲的好处呢,却是吓得忙将所有的话都咽到腹中,只恭谨地施礼道:“燕文师兄。”
燕杰也是忙起立问安,心里却是直打鼓,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被大哥听去没有。
燕文没理燕杰,只对玉翎道:“和我到演武场的刑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