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到来的悄无声息,脚步轻盈的好似根本就不曾踩在地面上,姜晔学着她的模样靠在栏杆上,侧头看着她,看见她一手拿着啤酒,另一手在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从那枚扳指的质地、样式,应该是个老物件,明显不是她应该用的。
“嗯。”唐静芸开口,神情淡然,一点也没有大半夜被一个不知来历的男人摸到身后该有的惊吓。她抬眸看着远方黑漆漆的一片,抿了一口啤酒,月辉下,她的脸色更加惨白,那双上翘的凤眸微微敛起,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憔悴。
“有心事?”姜晔又开口问道。
他这人本来就警惕惯了,半夜里被隔壁房间的开门声惊醒,想了想也跟着起来,出于一个房客对于收留自己的房客的感激,他有必要为她解决点什么。却不想看到这个女人拿了罐啤酒,大晚上的跑到阳台吹风。
她的整个身体似乎都要陷入到夜色的怀抱,背影有些瘦削,可是她的脊梁挺的直直的,那不算宽厚的双肩却仿佛能够撑起一片天地,只是,她侧头喝酒的时候,他却看出了几分萧索和寂寞,似乎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以他开口了。
“嗯,有心事,都特么是些狗屁的糟心事!”语气平淡,可是那种咬牙切齿的痛恨的感觉他还是很深切的体会到了。
“你说你一个小女孩,怎么就心里能够藏着那么多的心事?”
“你去街上找个天真的小女孩,看看人家会不会收留你?”唐静芸开口反驳道。
姜晔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低头若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的确,小女孩绝对没有你这么豪放。”
她现在只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袍,腰间的系带虽然没有系的松垮,但也绝对没有严密到哪里去,姜晔比她高了一个头,低头就能隐隐看见她胸前白皙的皮肤,他敢肯定,这睡袍下面,她绝对一丝不挂。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女孩,会在一个陌生的男性面前这么的随意,好似根本就不担心某些事情。
唐静芸低头,这才发现了男人的意有所指,神情含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将睡袍的衣襟拢了拢。虽然换了个壳子,但是内里的芯片并没有改变,她本质上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见惯了那个圈子里的糜烂,对于这些自然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的那样提防,或者开不起玩笑。
“我比较相信直觉,我总觉得你不会是这样的男人。”她侧身对着他淡淡一笑,又仰头喝了口啤酒,露出纤细的脖颈,“再说了,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是正好从你手里弄点钱吗?我手头正好紧着呢。”
姜晔忍不住抿唇一笑,“你也不是这样的女人。”
唐静芸将手中的啤酒放在栏杆上,将扳指挂回自己的脖子上,抽身回去,去冰箱里又拿了罐啤酒,从桌子上又顺了一包烟和打火机,走到男人面前,将啤酒递给他,自己则是点上了一根烟。
“还是第一次看你抽烟,”姜晔接过啤酒,开罐,抿了一口,他觉得这个女人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在这里,明明看上去会很多不是好人家女孩儿会的东西,抽烟、喝酒样样都沾,可是她的身上却不带轻浮的味道,就好像这是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情。
“因为寂寞呀,抽烟的女人大多寂寞。”唐静芸带笑地说道,眼中感慨的神色一闪而过,“别劝我,我的身体我会注意的。”
“谁说我要劝你了,”男人侧身伸手从她手上拿走烟盒,挑了一支,点上火,吸了一口,“我只是也想来一支罢了。”
“呵呵,稀奇,我以为以你的自律程度,不像是会抽烟的人。”
“因为我也是会有烦恼的人,烦躁的时候抽一支,不常抽。”
他说这话的时候,亦有所指的看着她,她抬眸一笑,真是个敏锐的男人。
烦躁,是的,她在烦躁,因为每次醒来看见自己脖子里那枚翡翠扳指,都在提醒她很多事情注定要发生的。比如说来找回她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不,或许应该说是为了她脖子里这枚扳指。
这样昂贵的东西自然不是她们家能拥有的,是她那个短命的母亲从薄情的父亲唐志谦手上得来的,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唐志谦曾经送了这块雕花的和田玉扳指给她母亲做定情信物。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扳指竟是一个信物,是唐家主母的象征,历代以来,凡是唐家主母都戴着这戒指,当年他祖母没有将戒指给他母亲,而是给了他。后来他娶妻的时候也没人提起,就都忘了,直到真正要用到才想起来。唐家顿时急了,当家主母怎么能没有这扳指呢,这才想着要找回来。这才有了后来认回她的戏码。至于为什么都过了二十多年才想起来,其中自然又牵扯上了上一代的秘辛。
这些事也是唐静芸后来回了唐家才渐渐知道,所谓的“思念女儿,不忍她流落在外”的话根本就是一个骗局,就为了拿回她手里的这个扳指,可笑她当年还天真的相信,闷头趟进了唐家这个泥潭,等到很多事情明了后,才恍然发现,一切不过都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