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依稀还有股她熟悉的香味,她嗅了嗅鼻子,喉咙堵得难受,半晌才回过神找春香,“春香,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对方都是高手,加之人数多,春香身上挨了几刀,方才她全心应敌,并未听到雾宁的声音,以为援军到了对方怕泄露踪迹不得已才撤退的,听到雾宁问话,她云淡风轻回答,“没什么大碍,世子爷的人来了,咱安全了。”
她没问雾宁为什么不听她的话离开,雾宁没经历过打打杀杀的场面,反应不及是自然而然的事,她抓着雾宁衣袖,低声询问,“夫人,您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春香,你说......他们是什么人啊?”雾宁反手扶着春香往回走,不注意撞到前边树上,疼得她眼泪直流,春香也不敢让她扶了,掏出火折子点上,查看她有没有伤着。
微弱的光照在脸上,雾宁不适应的皱起了眉,“我没事,不小心撞到了,春香,你说他们是什么人啊?”
确定她没事春香才松了口气,举着火折子,慢慢往前走,回雾宁的话道,“肯定是越西国派来刺杀世子爷的人。”雾宁住将军府是临时决定的,对方不可能早有准备,反倒谢池墨才是他们长期的目标,这帮人,十之八.九是冲着谢池墨来的,结果让他们给撞上了。
雾宁身形颤了颤,“越西国的人?你怎么看出来的?”
春香低头整理自己的伤口,亏得对方即使喊停,否则的话她不死也得去半条命,真是福大命大,念及此,她没有细想雾宁话里的意思,说道,“世子爷戍守边溪城多年,在越西国人眼里可谓眼中钉肉中刺,要是有机会,早想把世子爷除掉了,这次看他们来势汹汹,不是越西国人又是谁?”
雾宁不说话了,心闷得快喘不过气来。
春香怕吓着她,语气稍缓,“夫人,您别害怕,世子爷能顺利收回两座城池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您看今晚不就没让那些人得逞吗?”别看谢池墨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论真本事,国公爷都比不上他,外人只以为谢家的荣华是靠太后得来的,殊不知谢池墨在背后的努力。
这些年,若没有谢池墨震慑住越西越东两国,边溪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雾宁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回到院子时,到处躺着尸体,刘询和刘辉坐在台阶上,面目全非的骂人。
“他奶奶的,他们跑得快,等老子我喘口气,待会就把他们暗道给端了。”
“妈的,外边巡逻的士兵咋还没来,亏得老子们能打,不然等他们老子们都成干尸了。”
刘辉撕下自己的袍子,正擦拭着脸上的血,疼得龇牙咧嘴道,“你赶紧闭嘴吧,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多喘两口气先。”
二人身边还坐着几个侍卫,个个身上都负了伤,刘辉擦了脸上的血又去捂身上的伤,余光瞥到雾宁,急忙站了起来,诧异道,“夫人,您怎么回来了?”说话时,目光扫过旁边的刘询,后者一脸莫名的看向春香,“不是让你送夫人离开吗?”
话完,注意到春香表情不对,眼神往下,留意到她衣襟裂了口子,周围鲜红一片,他骂了句粗话,提起剑站了起来,“外边打起来了?”他想的是外边巡逻的士兵跟对方打了起来,春香和雾宁出不去不得已才折回来的。
“走,我和刘辉送你们出去。”
也就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才会唤刘辉的全名。
看他神色倦怠,又伤得不轻,春香和他实话道,“别担心,在路上遇到几个厉害的,他们已经撤了。”说到这,春香猛地想起件事来,“我听他们说世子爷的人到了,人呢?”听语气,她遇到的几人中有发号施令的人,他们放她条生路是因为援军来了,然而看此时的情形,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连个影都没看到,不知干什么去了,非常关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注意,也不知谁调.教出来的人。”刘询一屁股坐下,嘴里好一通抱怨,倒是旁边的刘辉听出关键,问春香,“你的意思是你们遇着他们领头人,他们撤了?”
春香点了点头,和刘辉细说了遍路上的情形。
刘辉眉头紧锁,扔了手里擦血的袍子,抬脚往外走,“此事不同寻常,我得和世子爷说说,此地非久留之地,我们得赶紧离开。”那么多人,蜂拥而至的跑出来,又突然消失个无影无踪,将军府肯定有他们的暗道,以他们的能耐,追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得先把消息告诉谢池墨才行。
刘询听出他话里的严重性,不敢插科打诨,让剩下的侍卫忍着点,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雾宁心不在焉的立在棵树下,脚边是两具尸体,他们脸上布满了血渍,双眼瞪得大大的,血嘴大张,好像乌龟池里张着吃人的嘴,雾宁哆嗦了下,身体直直后退......
☆、第60章 060
仿佛有无数的血盆大嘴向她张来, 她整个身子都战栗不安,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 见她这样,春香伸手扶住她,错身挡在她身前, 刘询和刘辉见状,不敢再耽误, 叮嘱春香扶着雾宁先走, 他们随后跟上。
青石板上的路面坑坑洼洼, 街上空无一人,偶有几户宅院里的微光照来, 快到岔口才遇见巡逻的士兵经过,刘辉捂着伤口, 没空斥责他们五感封闭反应缓慢, 他招手叫上几人就掉头回去了, 雾宁下意识的抬脚追上, 被春香拉住, “夫人,我们不跟刘辉一块。”
刘辉定是带人查探将军府情况去了,她们回去的话, 只会给刘辉添乱。
雾宁愣了愣, 心神不宁的低下了头,而另边,刘询正和巡逻的士兵问话, 士兵们唯唯诺诺不敢多言,看得刘询火大,“越西国的人都逃了你们才出来,就这悟性还巡逻,少给你们将军丢人现眼了。”
方才的事若换作刘贤他们,几人里应外合定能将越西国人杀得片甲不留,谁知他奶奶的,人没抓到,自己还差点没了命,丢脸,真他么丢脸。
士兵们自知理亏,个个心虚地低头沉默,小心翼翼解释,“世子爷出城未归,属下们担心城外有变,全神贯注盯着城外动静,没料到越西国的人会偷袭将军府。”毕竟,他们已在城内搜索多日,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倒是刚收回的边城溪城,天天有斗殴杀人的事发生,他们担心谢池墨遭了埋伏,巡逻后就去了城门待命,并未看到将军府邸发出的求救信号。
刘询白了他们眼,不欲再苛责,“世子爷可回来了?”
“没呢?韦将军原本打算带人出城寻找,结果有人说将军府出了事,韦将军不敢贸然离开,故而差属下们过来增援......”
刘询哼了哼,张开手臂,两个士兵眼疾手快的架起他,“城外不知是何情形,属下们送您去和李将军汇合?”
“汇什么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夫人,一切等世子爷回来再做打算。”
雾宁兀自低头走着,脑子乱得很,她想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或许那人只是声音和陆琛相似,并不是他,那个时候自己太过紧张,听错了也不一定,然而要不是陆琛那又是谁?离开宅子后她就再没见过陆琛,陆琛肯定是帮老爷办事去了,老爷是坏人,那陆琛呢?
陆琛不会是坏人。
“春香......”雾宁轻轻喊了声,抬眸看春香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不知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
语声刚落,街上就有士兵咚咚咚跑来,“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时隔数月,再看到谢池墨,雾宁眼眶热得厉害,谢池墨站在屋檐下,面色阴阴沉沉的望着夜色,他负手而立,眉眼说不出的冷峻,刘询上前行礼时他沉如水的脸上才有了变化,接着,他侧目看了过来,雾宁拘谨的捏了捏衣袖,不知该有什么心情面对他。
而谢池墨,眼底同样的闪过诧异,不过他素来果断,在雾宁犹豫迟疑时他已阔步走了过去,重重地伸手环住她,突然起来的单薄让他胸口震动了两下,“你怎么来了?”
边溪局势复杂,他早出晚归,恐怕抽不出时间陪她,说话时,他手臂锢得更紧。
雾宁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沙哑着声说,“我想你了。”
是真的想,想陪着他,哪怕整日见不着,只要在他身边待着心里都会觉得踏实。可能就像陆琛说的,成亲后,丈夫就是天,只要天不踏,她就会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