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
他依旧是玉带轻袍的一袭白衣,少有的几次没有戴面具地战斗,俊美的脸上沾染了烟火和鲜血的痕迹。
她看见他矜傲立于残月下的侧影,于城楼的漫天烽火间,起箭,满挽弓。
依旧是如初见时般,洗练无双的武神姿态,依旧是她在城池下遥遥仰望着他,长指骤然轻松间,最后一枝穿云箭出。
也依旧是,天地间只剩这一支箭破势而出的霸道轨迹,天地间只剩下他鹤立的身影,白衣猎猎扶风的朗然,即使沾染上了战损的烽烟,依旧丝毫无损他无畏从容的公子风华。
只是,这次,箭出之后,爆裂的白光间,他仿佛体力不支一般,身形摇摇欲坠地踉跄了一下,以破魍剑支持身体,才再次立稳了。
连射了三支穿云箭,他已是强弩之末,早就应该到极限了,只不过是在勉强支持而已。
“长恭!”
她急忙向他疾驰而去,高唤了他一声,于是那人有些错愕地转过头,俯瞰过来。
“依依,你怎么回来了!”
他扶着城垛看下来,目光惊愕,金冠高束起的乌发飘飞,长眉紧蹙道。
“你托给我的所有人,都已经安全出城了,长恭,可以退了!快退吧!”
她用上了内力,远远冲他喝道。
“撤!”
他于是也不废话,一挥手厉声下令,这道钢铁的守墙迅速水银一般,有序地凝聚成团,开始从城池上水泻般退下。
在这一瞬,最后一道城门在猛烈炮火的洗礼中轰然坍塌,分崩离析的尘寰中,一枝白羽箭破开硝烟和火光,带着尖啸声骤然而来,重重穿过了他的胸口。
“你已经射了我两箭,来而不利非往也,现在我也还你一箭。”
战火摧残的第一道城门前,一袭黑衣于夜风中翩跹,面容间尚带少许狼狈烟熏火燎的痕迹,薄唇边尚有血迹的宇文宪放下手中冰冷沉重的玄铁弓,眯着清冷的眼目道。
宇文宪的身后,穆提婆躺在地上,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目光涣散望着夜空,被一群医官围着,已是进的气比出的气多。
“攻下平阳城,但仔细别伤了我师妹。”
宇文宪毫不在意地拭去唇角的血,潇洒一挥手间,身后几千的精锐骑兵急遽尽出,扬鞭间骏马铁蹄齐齐跺而下,似是要将匍匐在马蹄之下的大地一并踏破地,奔袭而来。
翻腾间,重骑的气势之汹,声若暴雷万里,形如滚滚洪流,带着无可阻挡的锐气向城门冲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