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陪你(2 / 2)

她被他紧搂在赤裸精壮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委屈,环住他将脸整个埋入了他宽厚的肩上,痛哭倾述的声音断断续续。

“但我害怕,长恭!北周这阵子的进犯越来越频繁了,两军决战就是迟早的事情了啊。你知不知道,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还总是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一次次梦见只有你冰冷,残缺不全的尸首被送回来啊,长恭!”

他揽着她,手陷于她细滑如云缎的发间,一下下掠过安抚着她,闻言,手抖了一下。

他感觉得到肩头她温湿的泪,连绵不断地顺着他紧实的胸口落下,那苦涩不堪的内疚,伤感沁入了他的心间,他的神色无比心疼中,有些微微的无奈。

他说。

“依依。你也懂得,战场上最忌心有顾忌,真正厮杀起来,从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最早死的就是最不想死的。所以依依,别让我担心顾虑太过好吗。”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满脸泪迹地看着他,神色有些哀婉。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长恭,为什么啊?你究竟得到了什么啊?要不是有小怜帮着说话,你几年前就被高纬给弄死了啊!就这么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的君主,北齐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了,所以,不值得啊。”

“长恭,你是个人,不是个神。不把那位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那这个国家就是从上到下都烂透了的,没救了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所以,长恭,你到底图什么啊!”

“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做我所能做的,求个心安罢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涟涟的泪珠,她的凤眸被泪水洗濯得更加乌亮,是空山新雨的楚楚。

“依依,我走之前你说过归隐的事情,我考虑过了。”

他顿了顿,迎着她含泪盈盈的目光,在她的眉间再吻了一口,一手覆着她柔软的长发,敛目凝眸深深地望她,语气温润而平静。

“依依,我答应你,这次和北周决战后,如果我们赢了我也还活着,那我就退隐,陪你回药王谷隐居,娶你,陪着你,再不管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所以,依依,别难过了。”

“真的?”

她闻言,泪雾弥漫的凤眸猛地一亮,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盯着他,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一霎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可他没有说,要是输了会怎么样。

她知道输了他会怎么样,根本就不消去问。

以他的骄傲,输了就殉国,不会有其他的答案,也不会有别的结果。

他也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眼中的愧疚更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爱怜地轻抚她美艳的脸,带着薄茧的指腹,轻缓地掠过她眼边妩媚的小痣,秀气的柳眉,着迷地摩挲着她邀吻一般嫣红美好的朱唇。

许久,她还是勉强地一展颜笑了,抓紧他精悍有力的胳膊,将额头安静而温顺地抵在他颈间,靠在他的肩上。

“怎么总算想通了?以前不是怎么都不肯,放不下,说什么你有这个能力就必须担当起这个责任的吗,为什么突然又想通了?”

“因为如果赢了,北周会元气大伤,我们大概能得个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那到时候,那位也该想着把我鸟尽弓藏了。所以,既然我本就无意富贵荣华,那陪你隐居就是最好的结局,对我,对你,对那位来说,谁都满意,没有什么不好。”

他的话音有些自嘲,随即顿了顿,低头轻刮了下她秀气的鼻脊,垂落的目光缱綣悱恻,却灼热得柔波摇曳,像是春江间倒影着,万千华灯初上的渔火。

“而且我想了想,不能总是让你担心,让你难过还让你哭啊。再这么差劲,不娶你又天天气你,我真怕你哪天就跟哪个人跑了,不要我了啊。”

她在他怀里被逗得破涕为笑,举手轻锤了他一下,可娇嗔的声音依旧带着泪意。

“就是啊,你看你那么坏,就吃准我离不开你了,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