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哥们,回个消息好吗?”又一条。
“好吧好吧……不要担心。我帮你说明了情况。记得改天好好谢我:)”
连青盯着手机,打出了一段字来,又一个一个删除。他思索了一会,最终发了出去:“身体不太舒服。我可能得请一段时间假了。”
发完这条连青将手机锁屏,搁到桌上站起身,上了二楼的书房。
怀孕以来,连青各项身体指标都不太好,状况频发,医生早就建议他在家休养。但他不愿因为这个理由而暂别研究,只能咬牙硬撑。眼下他出不了门,只能在家办公,便想起那些往日积攒起来、并不着急处理的工作。
这部分工作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的论文,同行评议的、期刊送来的、合作学者以及学生的……连青看着电脑里的目录,一行行扫过去,其中有个字眼,他还没反应过来,鼠标已经点了进去。
打开的文档中,题目下面,赫然是苏杉的姓名。
这是他指导苏杉的第一篇论文,之前刚让对方换过一次数据,现在留存的,是他上次改了一大多半的版本。
剩余的工作量不多,连青估摸了下时间,端了杯水喝了药,脱下外套坐到桌前,开始改论文。
黑白数字组成的世界简单分明,对普通人而言是晦涩难懂,在连青眼里却是魅力难挡。改完了一篇,连青意犹未尽。当大脑开始理智运转时,那些阴郁挫败以及愤怒的情绪便被压到了最底层。而他,也在抽象的理论与纷繁的数据中,获得了短暂的宁静与滋养。从会认字起,这个所在,便是他缓解伤害与疼痛的避难所。
起身休息了一会,连青将留存的三明治拿回书房,一边啃咬,一边抬头在电脑屏幕上搜寻另一个目标。
“sushan”的名字在一堆文字中一闪而过。说不清什么心理,连青咽下嘴里的三明治,打开了那个文档。
和第一篇他手把手教导的不同,这一篇是他到美国后苏杉自己写的。有很多他之前已经点出的问题,他又犯了。连青拧起眉头,删掉一行行文字,又重新输入他关心的问题。
粗略地改完了序言,到了实验设计部分,论文的核心章节,连青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这次一字未动。
当然不是没有错误,但瑕不掩瑜,理论扎实、设计巧妙、论证严谨,这个曾经让他头疼的学生,又一次带给了他惊喜。
连青将苏杉的论文打包,发送给了大卫,等了一会,想想又到客厅,找出手机拨了过去:“大卫,我刚给你发了一篇论文。”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等我两天,我很快回去。”
“论文你应该会感兴趣的,和你的研究有所重合,但和我们之前探讨过的路线完全不同。”
“我的学生写的。很棒,不是吗?”
他拿着手机在落地窗前徘徊,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嘴角笑容越来越大:“我赞同你的观点。”
“没错,也许我们可以让韦伯看看。”
挂了电话,连青突然好起来的心情让他又心无旁骛地工作了两小时。中饭是保镖送进来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色,忙着工作的男人只匆匆扫了两口,又埋头到论文的海洋之中。直到晚上九点,连青才关掉电脑去洗了澡。之后,他披着浴袍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查阅电子邮件。
微信消息不时闪出提示,国内课题组的老师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最近的热点社会问题。难有闲暇,又是他感兴趣的话题,连青往回翻阅,将每一个链接都点开看了。十几分钟后,等他回到聊天页面时,群里又在讨论另外的事情了。
而话题的中心,正是他的学生——苏杉。
起因是某个老师想要苏杉帮忙支援一个调查,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人,问了问同班的学生,没人最近见过他。一个经常在实验室早出晚归的勤奋学生莫名其妙没了踪影,群里有些人已经开始猜测是否是苏杉家里出了变故。
连青心头一跳,视线锁在屏幕上那几个字上。因为身体缘故,他已经停开了小半个月的例会了。也因此,明明是他的学生,他居然是最晚知道这个异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