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氏笑着接话:“八娘,阿母心中也是觉得这个王家十一郎配你正合适呢,没想到我们想到一起了。那萧家有什么了不起的,说起来,咱们景朝第一高门还是琅琊王氏。王十一郎人物风.流,又有学问又有能力,你们两个正合适。我这就去跟你阿父说,就定下他了,咱们这就给王家回信儿,答应这门亲事。”
王梓等了谢妙容这么多年,结果谢家选得却不是他,而是萧弘,他非常失望。他这些年来一直等着谢妙容长大,这会儿也十六七了,家里的人一直在催婚。得到萧弘和谢妙容定亲的消息后,他失望苦闷了一.夜,第二天就去告诉他阿父和阿母,可以为他选一个建康一流士族之家的嫡女做妻子了,他别的不要求,只要求对方温柔娴雅,容颜清丽。
结果,他阿父和阿母一打听,知道了卫家的八娘很符合这个条件,况且卫家也放出风来,在为卫八娘挑女婿,所以也就让人拿帖子去替王梓报了个名。最后,卫府回信儿了,说他们挑上了王十一郎做女婿,两家接下来选日子定亲,然后等到来年卫琴莲及笄后就可以成亲。
王家和卫家随后商议在年后正月十八为王梓和卫琴莲举办定亲宴,定下这桩婚事。比谢妙容和萧弘定亲宴晚上一个月左右。
王梓对于卫琴莲会成为他的妻子颇觉意外,可是回头一想,卫琴莲的条件合适,她还是这些年来跟谢妙容走得近的朋友,两人经常在许多有谢妙容的聚会场所见面,彼此也不讨厌,甚至还挺了解。王梓想,要是娶了卫琴莲,不定还能听到许多谢妙容的事情呢。这样也好,通过自己妻子的嘴.巴知道许多他多年来放在心上,可最终却成为了别人的妻子的女郎的消息,也算是种安慰吧。
袁家,袁鑫的母亲郗氏在知道萧弘和谢妙容定亲,卫琴莲和王梓定亲后,走去儿子的房里,把他给狠狠骂了一通,说:“你瞧瞧,你周围的那些女郎和郎君都定亲了,你看看王十一郎,不是像你一样没被谢家选上吗?可人家立即就回心转意,重新选了个女郎成亲。你为什么这样死心眼子,还守着以前不放?你是个郎君,当以建功立业,以仕途为重,为了情爱和一个不见得喜欢你的女郎弄得如此潦倒,不但让我和你阿父心寒,传出去也让人看不上你。”
袁鑫这一个多月来都是醉醺醺的,没清醒过,这会儿听完了其母的话还说:“看不上……我正好,那些女郎最好都看不上我,那我也就清静了……”
“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难怪人家谢家挑不上你!你瞧瞧人家萧三郎,在谢家存亡关头,何等英武,要不是他在,谢家恐怕就完了。我要是谢十五娘的阿母,恐怕也得挑他。”
不想这个话就把袁鑫给激怒了,一下子拍桌而起,道:“行,那我也去从军,我去找四哥,投笔从戎,有朝一日,我要跟萧三郎比一比,看谁更厉害!”
说完,一溜烟儿就就跑了出去,郗氏追也追不上。见儿子跑得没影儿了,她才愁眉苦脸的给自己嘴上一巴掌,后悔不该那么说儿子,这下子她这个死心眼儿的儿子跑去从军了。他那个瘦弱的读书人的样子,哪里能舞刀弄枪。
想一想,她还是决定赶紧去告诉丈夫,让丈夫去把儿子给抓回来。不愿意成亲不要紧,可也用不着跑去军营里送命啊。
谁想,她跑去跟丈夫袁论说了,袁论却说:“随他去,他吃不了军中的苦,折腾两天就回来了。”
结果出乎两夫妻的预料,袁鑫跑去袁嵘的虎贲营中还真呆下来了,去做了袁嵘身边的亲兵,跟着袁嵘舞刀弄剑,学习兵法。萧弘到营中去见到他,很是吃惊,问他怎么想起来投笔从戎了。
袁鑫道:“如今似乎读书无用,女郎们都喜欢你这样的。”
此话逗得萧弘哈哈大笑,不过,他也不是傻子,袁鑫话语里的嫉妒他听得出来。因为这许多年下来,他当然看得出来袁鑫对谢妙容的在意,只是最后谢妙容却属于了他。
看到别的郎君因为自己将要娶谢妙容而吃味儿,他心里头的感觉不错。这或者就是有人抢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东西,那都是好的。
萧弘也是正常人,有虚荣心,他未来的妻子招人惦记,那是好事,这让他有优越感。
拍了拍袁鑫的肩膀,他说:“那就好好练,以后也有好女郎喜欢你。”
说完,笑着离去。
袁鑫看着他背影,抿紧了唇,神情变得冷峻起来。
——
谢妙容和萧弘定亲后,第二日是个晴天,皇帝领着宗室成员出城祭祖。
因为景朝南渡以后,前面几代皇帝的帝陵都在城外,每年腊月二十,宗室成员都要陪伴着皇帝出城去帝陵前的明堂拜谒和祭祀祖宗,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政通人和。
这一次出城去祭祖由五宫中郎将兼建威将军萧伦负责,他带领禁军为皇帝开道,护卫皇帝和宗室成员出城。
谢庄等朝臣们则是留在各自的府邸办公。
要到过年了,也没有什么政事处理,谢庄所在的吏部和庾哲的侍中的衙门两边挨着,所以,庾哲就到谢庄这边来,两个人对坐饮茶,看看雪,说些闲话。
庾哲道:“听闻那桓翌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这或者说就是天意吧。”
桓翌自从上一次发生乱兵冲击谢府,被斩杀了两千多他带到建康来的荆州兵士后,自己谢罪,又遣走城外的几万荆州兵,让他们回荆州去,他自己回府后请辞录尚书事,接着就病倒了。
本来众人以为那会是小病,顶多十多天就会好,让后桓翌就会带着家人离开建康回荆州去,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病就再也没有起来,入冬以后越来越严重,据皇帝派去给他瞧病的御医说,桓翌病势沉重,恐怕活不到过年。
皇帝听说了,还亲自上桓府去见桓翌,见他脸色灰败,不但起不来床,甚至连人都认不清楚了。当然,皇帝为了表示对这位能臣的关心,隔三差五地送好药,派御医去替他医治。
可是,可能是桓翌命数将尽,他就是不见好,故而庾哲如此说。
谢庄听了庾哲的话,微微点头:“要真如此,那真是天佑我们景国。桓翌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要真让他多活几年,他怕是终究会向圣上发难……”
话未说完,有小吏急匆匆进来禀告说,大将军桓翌带着二千甲兵入了宫中,现如今直往太皇太后所在的凤仪宫去了,而且此时宫门已经关闭。
“什么?你再说一遍!”谢庄霍然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小吏问。
庾哲也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看向那小吏。
进来向谢庄禀告的小吏白着脸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而且还加了一句:“虎贲营的禁军似乎站在桓大将军那边,就是他们关闭的宫门。”
谢庄和庾哲听完面面相觑,他们简直觉得这件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刚才他们还在说起桓翌的病,说他病入膏肓,恐怕不久于人世,可这会儿他们却听到他生龙活虎地带着人进了宫,去了太皇太后那里。按照这种势头来看,桓翌恐怕是要去逼宫,让太皇太后下诏废掉当今皇帝,然后……
庾哲喃喃道:“这下完了……原来桓翌所谓的病入膏肓就是做给圣上还有我们这些朝臣看的。他在使诈示弱,让圣上还有我们都麻痹大意,以为他就要死了,再不足惧。可另一面,他却在做逼宫的准备。今日,圣上还有宗室们去城外祭祖,他就趁机逼宫,我想他一定会逼迫太皇太后下诏废掉圣上,再重新立一个年纪小,他容易控制的皇子做皇帝。这样一来,他既可立威,又可掌握朝政大权。我看这一回,他是能够达成心愿,终究封王了。哎,我等大势已去,恐怕最后难以保全自己以及妻儿……”
说到此,庾哲眼圈都红了。
“圣上还有许多宗室在城外,桓翌控制了皇宫里的太皇太后,要是圣上转而去别的州郡,比如说扬州,再令天下兵马勤王,桓翌又岂能奈何得了他?”谢庄不死心道。
庾哲道:“恐怕从建康去扬州,豫州等地的道路早就被桓翌的那些荆州的精兵给封闭了。你忘了,自打那些荆州兵离开建康三百里后,圣上开了城门放了桓翌进城,那些兵就以粮食不够吃为由,四处募集粮食,一日走不过三五十里,甚至有常驻一地十天半月不走的时候。到如今,都没走出去五百里去。而且,我推测要是桓翌预谋了要逼宫,恐怕那些兵早就有不少悄悄地潜了回来,埋伏在建康城周围,就等着桓翌动手,他们也就会策应。桓翌这里一动手,五百里外的那些荆州兵日夜驰骋,不过两日就要到建康。就算圣上要勤王的军队到建康来,怕也是比不过桓翌的军队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