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跟别的事情比起来,那实在算不上多重要。
人的心都已经千疮百孔,还管身外的钱财做什么。
但今天秦颂重新提起这一茬,我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我也想知道,当初设下的那个局,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颂见我没再打断他,估计松了口气,话说的也顺溜了起来:“老董事长在世的时候,就已经看准了余氏,想找机会收购。那个时候陆先生刚回南城,老董事长想让他借这个机会立威,就让他去着手做。其实按照原来的计划,不出三个月,就能顺利拿下。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先生临时改变了主意,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费了很多时间,才最终完成了老董事长的交托。”
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费了很多时间吗?
我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陆敬修会改变主意的那个时间点,跟我可能有一定的联系。
那个时候……正是我们发展地下关系,算得上浓情蜜意的节点。
但是他会改变主意的原因,却不一定是因为多喜欢我。
他那个人啊,把什么事什么人都给算计进去了,没有利得的事,他才不会去做。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转头看向窗外。
秦颂却是以为我不相信,又急急解释了句:“您出事之后,陆先生没接管余氏,处理完麻烦之后,只找人专门打理着。他虽然没跟人提起过,但我觉得,他是因为忘不了您,才会把一切跟您有关的东西都好好地保管下去。余小姐,人这一辈子谁没犯过错,更何况陆先生也算不上多错,他从没刻意想去伤害谁,仅仅是立场不同而已。老董事长的嘱托就那么多,就算是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陆先生也不能放弃。”
“嗯,我知道了。”我轻叹一声,到底还是应声道,“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
秦颂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我说这话的表情。
我也坦坦荡荡地让他看,直到这一刻,我的心情还是平静的:“都过去了那么久,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不想再去追究了。”
来不及去确认他失望的表情,我继续说道:“秦助理,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也说过了,我们立场不同。你一心为了你的老板,他在你眼里可能是完美无缺的,可于我来说,我也有拒绝接受的权利。”
秦颂张了张口:“余小姐……”
“秦助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现在能安然面对任何事实。但是我却没办法原谅。因为六年前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你们只顾在我心口捅上一刀。我说太疼了,谁都没有在意。那么,我经历的痛苦和磨难,会是现在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轻易抹去的吗?不会的,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
将我跟angel送回到别墅,秦颂的脸色一直苦哈哈的,看着我的时候还像是藏了千言万语。
我即便是烦透了他的唠叨,可对他这个人,我实际上没什么看法和恶意。
因此这个时候我还能轻笑着打趣一句:“看来话不说完,真的会憋坏的。这样吧,改天有时间,我再好好听你说下去。”
秦颂听完却半点没觉得释怀,眼里反倒是多了层说不清的怅然:“余小姐,我真的很怀念以前。那个您跟陆先生那么好,真的很好……”
我不知道是在宽慰他,还是在告诫自己:“以前毕竟是以前,人嘛,总要往后看。我都放下了,你也别再记挂着了。”
秦颂走后,我用陆敬修给我的钥匙打开门。
那天我说了不要,他脸色虽然很差,但也没跟我多争辩,只是早晨出门的时候,我偶然翻了下包,发现那枚发亮的钥匙正端端正正地放在隔层里面。
这次我没固执地还回去,因为知道没什么意义。
缘分走到尽头的两个人,哪怕是增添再多的牵扯,终归是枉然。
进到屋内,我去给angel换了套衣服,问她想不想睡觉。
谁知道angel摇摇头,还拉住我的手,一张小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被她这一本正经地模样逗笑了,蹲下身跟她的视线持平,问她:“是不是又想吃巧克力了?”
angel摇头。
“那是想要新出的芭比娃娃?”
再摇头。
这下我可闹不清这个小不点的心思了。
angel极大极亮的眼睛看着我,在清澈的瞳孔里面,我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样一双眼睛……
我蓦地想起,在餐厅心跳乱了一拍的场景。
我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站起身准备带着angel回房间,可走到半路,她却拽了我的手一下。
我低头温声问她:“到底怎么了宝贝儿?”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会回家?我真的想爸爸,想lisa阿姨了。”
angel三番两次提到程易江,我已经由一开始的心慌,到现在可以如常面对了。
我边牵着angel的手带她往前走,一边耐心地告诉她:“等过阵子,妈妈忙完这边的事就走,好不好?”
这是我少有的在angel面前说谎。
我向来不愿用谎言示人,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讨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施加在别人身上,更何况是我最宝贝的女儿。
可是我没办法,毕竟我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对angel说,宝贝,以后我们恐怕见不到爸爸了,妈妈会带你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太残忍。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太残忍。
angel午睡之前,问我能不能给爸爸打个电话,一小会儿就好。
我不晓得她干嘛这么急切和坚持,好像必须做这件事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