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先生脸色变了变,几乎准备拂袖而去,但还是忍住了。
“抱歉,”安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但这是我的实话,虽然我理解您这么做的理由,但理解并不代表我赞同。”
“遭受侵略的又不是卡梅尔!”总统先生回嘴反击,“你们的后方始终安定。”
“是的,这些是事实,”坐在一旁的汪铭面无表情的说,“但这就是贵国自私的理由吗?遭受侵略的也不是贵国一个,遭受侵略的程度,以及国家实力也大不相同,按这种理解方式,这个军事同盟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卡梅尔就应该呆在空间站里,卖卖武器,做做生意……”
因为这场争执,会议气氛一度开始僵化,直到李立天走进来建议休会,才暂时缓冲了这个矛盾。
这种局面的出现早在战争之前,卡梅尔的参谋部门就有预料,地球一贯的政治文化来就是利益至上,每一个国家都是绝对自私的代名词,当卡梅尔发起这个同盟的时候,一定会很容易得到相应,因为所有参与过都想从卡梅尔这里得到好处,但要让参与国真正支付利益的时候,如今天这样的局面就开始出现了。
卡梅尔这项提议的核心内容,就是让参与国自觉放弃一部分武力,以延缓皇帝军队的适应能力,就好像对付疾病一开始不能用最好的抗生素一样,因为病毒一旦形成适应能力,而新的抗生素又没有出来,就会面临无药可用的尴尬境地,但正如美国总统所说的,卡梅尔这么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生病”的又不是他,又怎么能够体会病人的痛苦,对于病人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让自己好起来,恢复健康,至于以后……在这一点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做到从长计议。
“恐怕真的很难,”几位施法者以及战略参谋部门一群人讨论过之后,大家得出结论,“战争是用生命进行的游戏,没有人能够在这场游戏中做到理智。”
“实在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汪铭说,“别人不愿意支付代价,只能让我们来,也许卡梅尔的出兵规模需要进一步增加,不过这对我们也有好处,一只精锐的军队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养出来的。”
“其实我觉得美国总统这话说的也没错,”林泉突然说,“战争和政治从来都是两者不分家,他会这么做是因为政治需要,如果在政治上失分,那战争的效果也不会好……看现在许多人不愿意去当兵就知道了,如果只有一连串的失利,那对军队士气,还有老百姓信心的打击是难以估量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卡梅尔的优势比较大,就像他说的,我们的后方安定,可以毫无顾忌的进行动员,就像二战时的美国人一样,话说,二战时候要是美国人早点对日本德国宣战,恐怕这场战争早就赢了,虽然这么做不符合美国人的利益。”
“我不关心哪国利益,”汪铭说,“从现有的情报来看,地球文明能否继续存在,是我们所有人的利益,这是死和活的问题,而不是活的够不够好的问题……说实话我对这些政治精英一直没什么好感,他们顾忌的东西太多了,反而容易形成盲点,忽略最显而易见的东西。”
“这话你要去会议室说,”李立天咧嘴笑道,“那这会也没开的必要了……现在的现实是,我们就得和这样一群精英玩这样的游戏。”
“从现在开始,恢复对各国核武器的实时监控吧。”安娜建议道,她的建议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核武器这东西实在太方便,太危险了,”封敬亭说,“如果总统这个级别的人物被意识决斗而且失败……那皇帝也就不用来地球了。”
“说起意识决斗,”安娜说,“本来准备在这次的会上提一提,让这些国家重要部门,特别是军事控制部门的人接受意识决斗培训,看来也没提的必要了……我看还是用简单一点的方式,重要部门安排人盯梢,一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先一步处理。”
“你都说是重要部门了,”汪铭摇头否认,“反魔法监控肯定是随时开着的,可能再过一阵子会上反魔法自动激光武器,ai可不识别盟友还是敌人,是魔法就针对。”
“那怎么办?”
“没办法,”汪铭两手一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我们又不是上帝,不可能事事都掌握在手心,要是关注的东西多了,反而容易疏漏,万一要是弄巧成拙就更不值当了……这种事情提醒他们一下就行……博弈论告诉我们,最优解往往是不存在的,不是最差就是好。至于地球上这些政府的态度……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有些事情他们迟早会明白的。”
☆、383 工作
“2016年3月27日。*1*1*”早上郭磊被闹钟惊醒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一下墙上的电子时钟,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来卡梅尔已经两个多月。
在情形与半清醒之间,他下意识穿上衣服,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刚拉开洗手间的门,脑袋里就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满了,等等。”
过了两分钟,里面的人拉开门走了出来,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乡,你昨天不是说军训完了吗?怎么?看你这样子,改变主意了?准备去参军?”
说话的这人刚来他们宿舍不久,据说是一个多月前刚移民进来的,叫姓华名凡,四川人,因为整个宿舍只有他们两个是中国人的缘故,所以他一直以老乡称呼郭磊。
郭磊一拍脑袋,转过头去看着自己放在枕头边的蓝色身份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军训生涯已经在昨天下午结束了,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自己再也不需要6点起床,7点到训练场集合……接受如被榨油一样的训练——榨油这个词是他们班那个高帅富法国人调侃他的,形容把肥肉变成汗液的过程。
郭磊晃了晃脑袋:“参军?还是饶了我吧,这两个月都快把我折腾惨了,要不是为了这张证,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根据卡梅尔最新的移民规定,所有卡梅尔公民都必须接受最基本的军事训练,不管是新来的还是之前就在这里的,如果是新进的移民,正式的身份证——也相当于正式公民身份需要军训完了之后才会给予发放。
对于郭磊来说,过去的两个月军训就好像地狱一般,让他受尽折磨,但不得不说,也让他受益匪浅,其中最明显的一条就是体重——昨天下午,当教官把受训合格的证明交给他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食堂门口的体重秤前验收成果,记得在进卡梅尔之前,他的体重超过95公斤,直逼一百大关,昨天从量秤上下来,他就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胖子这个称号了——80公斤出头,这个数字他觉得虽然还是偏大,但已经很少有人用“胖”这个词来形容他了,最多说是壮实。
“你算是解放了,”华凡一边叹气,一边给自己穿上和郭磊一模一样的作训服,“我这才将将熬过了一半……每天跑这么多路,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害的我最近食量也涨了不少,不是说最近粮食价格暴涨吗?怎么我看卡梅尔政府一点都不心疼粮食。”
“国家大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郭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洗手间,然后立刻变了脸色,回过头来冲着华凡吼,“说了多少次了,上完厕所要立刻冲,这可不是卫生习惯的事情,要是空间站突然停运……”
“好了,好了,”华凡举起两只手做投降状,然后识趣的冲进洗手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一定注意,一定。”
“新来的又忘了冲厕所了吗?”意识网中加入了新的声音,郭磊扭过头,说话的是他的隔壁铺,一位叫den的丹麦人,因为资格最老,也算是他们的宿舍长,“下次停运的时候,我们可以把他关进没冲的卫生间,我保证他的记忆会有所改善的。”
华凡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冲完马桶之后大大咧咧道:“你们别吓唬我,我又不是没听说过,不就是臭一点,脏一点吗,一个真空吸尘机就能解决。”
“来来,”丹对着华凡招手,“闭上眼睛,让我来帮你想象一下那个场景……粪便和尿液,以及干净的自来水充分,长时间混合之后,形成层次分明的悬浊液,颜色是鲜艳的黄色,当然如果你的健康状况差一点,色泽相对会差很多,如果在完全停运之前没有把这些东西冲下去,他们会在空气中均匀散布,每一滴悬浮的液体中间都可以看见均匀的块状物……”
“我投降……”华凡睁开眼睛,不住的干呕,脸色看起来不算很好,“ok,没有下一次,绝对,我保证。”
“磊,”丹得意的对郭磊笑,“你第一次的表现可比他差了很多哦!”
郭磊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说:“说到口味问题……亚洲人真心没你们重。”
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哈哈大笑,然后又跳下床,拿起床下的臂力器练了几下,又对郭磊说:“真羡慕你们两个还可以找到同胞说说话,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忘了自己母语怎么说了……对了,磊,你不是说你军训都结束了么?怎么还这幅打扮?凡,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我可提醒过你了,你分到的那位教官是个魔鬼,迟到的后果……相信你也应该看到了。”
华凡看了一下手表,怪叫着离开了。
“我也不知道,生活惯性吧,”郭磊一边回答,一边脱下作训服,换上自己来卡梅尔之前穿的便服,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拿给丹说,“丹,你来卡梅尔已经两年多了,昨天我去申请工作,他们给了我这个东西让我回来填,好像就是你跟我说过的工作申请表。”
丹拿起郭磊的表格随便瞄了一眼,撇嘴道:“这是中文的,我怎么看得懂……你没带一份英文的回来?”
“带了,带了。”郭磊连忙找出另一份递给丹,然后凑过脑袋,然后把中文版的放在另一面做参考,两份表的格式差不多,给郭磊这两张表的工作人员也说内容都是一样的。
在来卡梅尔的这两个月,郭磊听说过许多有关卡梅尔工作的传言——都是来自意识网中,这些传言有正有负,有人抱怨卡梅尔的工作累的像条狗,比资本家还资本家,就是骗移民来当廉价劳动力,也有人形容工作环境舒适,既轻松待遇又高,比地球上同样工种的工作好了几倍,有人说卡梅尔工作能产生很大成就感,也有人说工作就是机械的重复……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一开始郭磊并没有把这些言论当回事,因为在他看来,工作有好有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能听到类似这些言论,只是在前几天,当吴同听说他的军训已经接近结束,问他对工作有没有打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自己一向没多伤心的问题,已经成了自己必须面对的现实。
当时郭磊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很没出息的话:“不是说卡梅尔没工作的人也管饭,也有钱发么?”
吴同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开始对他详细解释,卡梅尔在工作方面的规定。
根据卡梅尔《工作法》——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郭磊就觉得有些慎得慌,这让他下意识联想起监狱里那些被强制劳动的犯人,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只不过在监狱里,囚犯不工作可能会被关更长,但在卡梅尔,长时间无理由的不工作会被处以刑罚,最严重甚至可能被取消公民身份,遣送回国。
这条法律的核心意义就只有一条——工作对于当前的卡梅尔有着重要意义,是一种社会义务,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每个人每年必须工作满超过一定小时数,才可以免于刑罚,这个最基本的数字大概是一年1200小时,折合相当于四个多月,如果将将满足这个时间,那政府可以保证劳动者基本的生活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