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强当然不知道,现在看似什么都不关心的汪铭,其实无时不刻正在和其他几位施法者保持联系,刚才美国代表刚刚说完,他就想过替卡梅尔政府解释几句,事实上,在几个施法者当中,关于这次会议的内容,卡梅尔可以做出的让步,都实现做好了预案,美国代表所说的那种情况,其实也在考虑之中,卡梅尔政府甚至能够容忍,地球国家针对卡梅尔的“魔法工业”单方面设置贸易壁垒,征收高昂附加税。
但他和李立天商量了几句之后,最终还是作罢了,因为在之前许多次会议中,类似的情况已经出现很多次了,但这个会议说到底,还是地球政府之间的会议,无论卡梅尔说什么,其他政府都不会真正听在心里,从某种程度上说,卡梅尔虽说加入了联合国,但在政治舞台上只能算是一个“陌生人”,在地球政府这帮“熟人”之间没有谈妥的前提下,不管卡梅尔政府说什么,也只能是空谈,无法落到实处。
所以,让卡梅尔政府派代表来参加会议,与其说是尊重,还不如说是联合国的无奈之举——反正在哪开会卡梅尔都能用魔法看的透彻,倒还不如把人家请上门,反倒能显示出一些大度。
“即使是贸易壁垒,也未必能解决这个问题,”李立天在卡梅尔通过意识网说道,“世界上有那么多国家,要保证这些国家能够维持统一的贸易战线,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只要有一个国家接受了魔法产品,那就对整条战线起了撕裂作用,除非世界经济一直稳定增长,不出问题,要不然,但凡哪个国家政府有点困难,都会想到和卡梅尔合作……现在地球的各个国家之间,联系还相当脆弱,这种联系根本不足以维持这种程度的贸易封锁,魔法产品的利益太大了,一些小国家很容易为之所动。”
“那也就是说,卡梅尔的出现必然引起世界经济危机了?”
“从经济角度来看,这个趋势是一定的,”李立天又说,“魔法的出现,其实可以看成是生产力的某种发展,就好比18世纪发生在英国的工业革命,因为生产力的爆发,必然导致传统手工业的破产,以煤炭和蒸汽动力为代表的工厂取而代之,成为新的主流生产方式……
只不过是因为现代国家对经济问题实在看得太重,整天关注在失业率上,所以把原本正常的问题,反倒看得不正常了,其实只要认真想想,就不难明白,随着科技的进步,生产力的发展,工作人口的减少,也可以说成失业率的上升,简直就是一定的,因为社会不需要这么多人工作就足以维持。
但要是说的远一点,人总是需要做点什么,这些失业的人口也不可能总是闲着,只要不饿死,在市场力量的驱动下也好,在人本性的驱动下也好,人总是会给自己找到可以接受的事情来干,这社会可以干的事情又不总是吃饭做东西,人活在这世界上,总是会有点不一般的追求,这个道理,放在人类整体也适用,艺术,科研……
古代的人无法想象现代人每天工作之余还能看上戏,我们现在的人,也肯定无法想象,几十年之后,那时候人们将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你刚才说的这些,”汪铭仔细思考了一下,问,“应该不是你自己的话吧。”
“真没什么瞒的住你,”李立天笑着说,“那你猜猜,回是谁说的?”
“伊凡,林泉,”汪铭不假思索的说,“在卡梅尔,也就能从他们两个人嘴里,说什么未来,说人类……”
……
接下来发言的是加拿大代表,加拿大因为国内意识网用户的成员并不算多,所以这次游行收到的冲击也有限,而且本身也不反对意识网,所以在这次会议上,加拿大代表的意见相对比较客观中立一些,一般也能代表中间派的意见,所以,在他说话的时候,宋强稍微提起了精神,认真的听了听。
似乎是厌倦了这几天以来的数据报告,加拿大代表这次的发言,是以他私人的一个故事为开场:“关于意识网对我们这个世界所产生的影响,我想这今天各位代表已经听的够多了,在这里,我只说一件与我私人有关的消失,因为最近几天的会议,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前天晚上我失眠了,于是就打电话给我的医生,问他是否可以开安眠药……
但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医生在听我说完之后,说的第一句竟然是,问我对意识网有没有反感,当时我奇怪的问,为什么,失眠和意识网有关吗?
随后医生的回答让我感到惊讶,他说几个月之前,有一个英国医生就曾经用意识网,针对一些因为精神和心理压力比较大,出现异常症状的病人,包括通常的失眠,强迫症,自闭症,以及精神分裂,做了一些相关的对比实验,实验的结果显示,意识网能有效缓解这些疾病带来的问题,舒缓人的压力,医生告诉我说,因为政治上的原因,这项实验在许多国家饱受质疑,但根据同行业的一些医生反馈,在他们的病人当中,确实存在着此类现象。
意识网能够产生这种效果的原因,医学上还没有同意认识,但医生建议我,如果相信他的话,可以试试,毕竟相比起安眠药物,意识网完全不存在药理上的副作用。
我的这位医生他本人并不是意识网用户,他说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医学上的考虑,当然,我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真假,但我说这个例子,只是为了向各位说明,意识网已经完全融入了我们当今社会,即使今天我们同意将这些用户迁往卡梅尔,仍然不能保证它不会继续传播……即使我们通过法律手段,完全禁绝它,但,我们已经不可能完全脱离魔法了,魔法就好像中世纪时期的科学,虽然才刚刚崭露头角,但如果我们想用行政、或者法律手段来阻止它的传播,已经是不可能了。
既然我们怎么做都无法摆脱卡梅尔的控制,那又何苦故意与它为难,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卡梅尔政府还是善意的,这一次的游行,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与卡梅尔政府有关,我方的意见是,将这件事恢复本来面目,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反对特定的国家加入卡梅尔,当然,我方也坚持认为,这些国家,以及这些国家的人民,应该保留有随时退出的意识网权利,我们应该和卡梅尔就这些原则形成共识,包括保障人生自由,国家基本主权等等,只要是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彼此不应该互相干涉他国内政……”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像是……”听完之后,宋强暗自嘀咕道,加拿大代表的这些话,跟几年前z国奉行的外交政策几乎没什么出入,标准的酱油党,听起来是挺不错,互相尊重,互不干涉,可是在实际问题上,尤其是涉及各国基本利益,涉及世界政治格局的问题上,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空中楼阁而已。
果然,在加拿大代表发完言之后,后续发言的俄罗斯代表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将美国人的观点又换了一种方式再次重复了一遍,只不过美国人拿钢铁说事,俄罗斯人拿能源说事。
最近几年,随着电力的廉价化,全世界的汽车厂家都纷纷开始研究电力和汽油混合动力的汽车,已经有一些相对成熟的产品,主要供城市区域使用,根据一些可靠的情报,卡梅尔矿业公司最近也准备开始进军石油业,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卡梅尔矿业公司的石油成本将会是全球最低的,因为卡梅尔可能连钻油井都不要,只要仿照卡梅尔的恩赐……
那将是全世界石油企业的噩梦!尤其是像俄罗斯这样,以石油产业作为国家经济支柱的,可能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看着在这些发言台上一本正经,为本国利益据理力争的各国代表,看着那些会议桌上,飘扬的花花绿绿的各国国旗,不知道为什么,汪铭总觉得有些悲哀,纵观全人类的历史,无非就是和这次会议一样,拘泥于利益之争。
幸亏先来地球的是伊凡,幸亏在伊凡眼中,人类的社会,人类的存在,还有很大利用价值,要不然的话,汪铭很难想象,就靠着这样一群四分五裂的政治集团,在皇帝来临的那一刻,或者说,在真正威胁人类的危机来临的那一刻,人类怎么可能聚集得起力量,目标一致的进行反抗。
在汪铭看来,无论现在地球政府做什么,其实都是失败的,既然之前已经同意了合作,那就彻底放开,如果要提防,那在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合作,给卡梅尔壮大的机会,像现在这样,让卡梅尔发展的同时,又小家子气的忌惮它发展带来的威胁,这种做法在旁观者看来,就是不自信和恐惧。
汪铭曾经在一本书上,见到这样形容政治活动的:“通过最严格的游戏规则,把人类最聪明的人筛选到一起,用最严肃的方式,做出最愚蠢的决定,这就是政治。”
z国是在全会议最后几个发言的,发言人是汪铭以前部门首长的首长,如果按照z国的惯例,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汪铭要走到对方的那个位置,怎么也得再过几十年时间,那个时候的自己,可能跟对方握一下手都会兴奋半天,但现在汪铭看着那个老人一字一顿,斟酌着谨慎说话,只感觉到对方年龄所带带来的暮气沉沉。
z国的观点是和美国站在一线的,在发言过程中,对方一再强调,z国自古以来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从来不会主动挑起矛盾,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与卡梅尔无关,z国政府希望卡梅尔能够对此意识网负起更大的责任,保证今后的意识网群众不再发生类似的行为,因为这么做是干涉他国内政……
这样的言论已经让汪铭彻底无语了,明明是这些国家的群众自发组织的活动,只不过借用了意识网的平台,责任就需要卡梅尔来负责,这种逻辑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但正是这样的发言,在结束后,赢得了许多国家代表的点头赞同……
汪铭想起在来之前,李立天就交代自己说过:“参加这样的会议,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国家都是暴力集团,国与国之间只讲利益,没有真理。”
☆、315 本能
“老师,还没有恢复正常吗?”
“很抱歉,我们正在进行修复工作,等正常之后,我们会正式通知大家的。”
“究竟是什么问题啊?我听说好像是ai攻击了人类,所以实验室采取了紧急措施?”
“不会发生这种事吧?我之前听说,这些ai只是对话程序而已,是这样的吗?三浦老师?”
“没有那回事,这只是谣言,只是程序出现了稍微有些棘手的bug……如果大家没什么事的话,还先请回去把,里面还有工作人员在休息。”
休息什么呀,说的这么大声,早就吵醒了,在迷迷糊糊之间,严可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艰难的抬起头,睁开眼睛,眼前的电脑屏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他瞥了一下时间,下午4点钟,他睡了差不多6个多小时。
“不好意思,真是打扰了……不过,如果恢复正常的话,请一定要通知我们啊,三浦先生,你有我们的手机号吗吧。”
“所有测试人员的通讯方式我们都有保存,请放心。”
隔间的隔音效果很差,虽然机房里主机运行的背景声音已经不低了,但门外几个人的说话还是一字不漏的钻进严可守的耳朵,严可守习惯性的伸出右手,想去摸手边的鼠标,但在睡觉的过程中,被压了6个小时的手臂却传来了一阵尖刺般的麻木疼痛,严可守忍不住一声闷哼叫出声来。
“严君,你没事吧。”在门外的三浦闻声推开门,后面的几个学生立刻好奇的凑上脑袋,严可守龇牙咧嘴的朝着门缝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像是疼痛,但又好像是享受……这种感觉,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
“没事,”严可守对三浦说,然后对着自己发麻的手臂示意,“刚睡醒而已。”
“这就是来自z国的严可守先生啊,”在三浦后面,一位留着长发,长得还蛮漂亮的女学生惊讶的感慨,“听说这些程序都是您一手创造的!”
“三浦,”严可守直接对他说了中文,“让他们先离开吧。”
三浦是筑波大学的一名助教,在这个项目正式开展之前,他负责在这所大学教计算机加密方面的课程,严可守当年在日本读大学的时候,和他一起切磋过一些“黑客技术”,等他的项目正式通过之后,日本政府为了对项目保持一定的控制,在经过审查之后,同意严可守选三浦作为日本的主要技术参与人员。
在这个项目当中,三浦的作用主要还是加密防御一块,防止ai程序被一些意外的病毒所干扰,严可守曾经说过,ai的程序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好像人的大脑,再做任何的改动都会让整个程序崩溃,从这个角度来说,ai在计算机世界当中,是非常脆弱的,不用说有破坏力的病毒,就算是有时候一些常规的系统冲突,也会让ai陷入不知名的bug,或者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