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些,拳脚剑术打不过别人,岁末定考被其他师门的大个子同辈揍得鼻青脸肿时,师兄们修理完那人,也是一边看她吃,一边安慰她说,十六不过长得慢些,多吃饭,吃得多就会更厉害了。
连她幼时不懂事,偷偷盼望过月亮娘娘能在生辰时从天上给她掉个娘亲下来抱抱她、亲亲她,却怎么也等不到时,师兄们也是连夜下山偷偷买了第一笼热包子,悄悄塞给她,骗她说,十六多吃些,等吃饱了长大了,就能下山去见娘了。
后来,她早知道自己没有娘亲,也不再去想着下山找娘亲,连所谓的生辰,也只是师父捡到她的日子罢了。
可每每察觉有股涩涩的、沉沉的东西,像麻线团一样堵在胸口时,十六还是习惯多吃东西。
只要多吃东西,什么都会好的,她总这样觉得。
李玄慈望着说完便不敢看他,转头继续塞吃食的十六,心里起了点笑意,像被烧化了后跳跃的金子一样,灼热又明亮。
蠢些便蠢些吧。
毕竟,若是不那么蠢,天下又有几个人,敢对着他这样的人,说要护着他、要他别怕这种话呢。
下一刻,他也如十六那般,撩了撩下袍,落座于旁,右手挟起筷子,畅快地吃起来,还专挑十六喜欢的菜夹。
“那便要多多仰仗十六真人护我周全了。”
他略抬了抬眉,眼尾如春风吹拂在水面上的曲柳,仍带着些天生的料峭寒意,却也透着股冰破水暖的暧昧。
十六只看了一眼,便觉耳朵有些麻了,不自觉地捏了捏耳朵,想搓走那麻意,口中囔囔道:“客气客气,好说好说。”
两人的眉眼官司,全落尽了唐元眼底,捎带着还有何冲在背后阴阳怪气的挤眉弄眼,夸张地做着嘴型,“师父,你看他俩这副酸样子。”
唐元出手如电,夹了颗花生米扔了过去,恰到好处地噎进自家弟子的嗓子眼里,叫何冲扣着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来,旁边金展笨手笨脚地用豆包大的拳头猛捶他背,自己才又转头看了眼小十六。
多年前下山,他因缘际会捡来的小小人,跟块石头、草木、小鸡小狗一样长在自家院子里,如今,却也有了颜色,尝了愁绪,多了欢喜,要去奔赴自己的人生了。
他抬手饮茶,掩住唇边一点微末的笑意。
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