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2 / 2)

九儿这才点头不语。

不多时,胤祚带着两个弟弟也来了。十三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已经于半年前搬到阿哥所去住了。他一走,十四哪里还坐得住,吵着闹着也要挪宫。绣瑜点着他的额头骂“小没良心的”,也没能阻拦他追随哥哥的脚步,终于于月前搬了过去。

学还没正经上两日呢,先赶上四哥的婚礼。绣瑜从前天就听他们私下嘀咕说要去闹洞房,也不知成了没,忙叫传。

胤祚满面笑容地进来,马马虎虎打了个千儿,解了斗篷,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昨天婚礼上他如何帮四哥挡酒,如何勇挫五阿哥和康亲王三阿哥一帮人的锐气,粉碎他们钻床底、听墙角、吓唬新娘子的阴谋,说着说着就开始眉飞色舞,以“爷”自称:“不是说嘴,爷跟着皇伯父他们一块闹大哥的时候,他们还在玩泥巴呢!敢在四哥的婚礼上动手脚,哼哼。”

“瞧把你能耐的,我若是大阿哥,奈何不了裕亲王恭亲王也就罢了,你们这群小子的屁股早开花了。”绣瑜拧了他的脸笑骂,略一偏头就见十三十四脚步虚浮,睡眼惺忪地上前来。行礼的时候十四头一点,腿一颤,险些滚倒在地上。

绣瑜顺手捞了他,放在膝盖上,笑问:“那你们俩昨天又做了什么,困成这样?”

十三甩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可眼睛里还是盘着蚊香圈,呆呆地说:“儿子,儿子好像什么也没做。”

绣瑜又伸手摘了十四头上的灰鼠帽子,拨弄头毛:“你呢?”

十四仰头思索半晌,眼神空洞:“儿子好像睡过头了......”

胤祚大笑:“他们俩想跟着去闹洞房来着,结果一人尝了一杯黄酒,不倒一盏茶的功夫,就都倒了。我把他们安置在我房里睡了一晚。”

“还好意思?”绣瑜竖眉瞪他,“让你看着弟弟们不许喝酒呢?”

小孩子饮酒过量,容易导致酒精中毒,偏偏满族人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性格,那些个王叔王伯们就喜欢逗小阿哥们抿两口,奴才们又不好拦着。

胤祚讪讪地不说话,他忙着逞英雄,两个小豆丁瞬间淹没在人群里,再回头的时候,桌上已经只剩两只醉猫了。

十三十四不停地揉眼睛,看来是撑不到巳时见面了。绣瑜就叫宫女抱了引枕和被褥来,除了他们外头的褂子,放下帘子,两个孩子很快蜷缩在一起睡着了。

直到巳时三刻,胤禛跟敏珠才结伴来到永和宫门外。路上风雪交加,虽然时近正午,但是天色昏昏沉沉,北风扬起雪沫子,空气中结着一层灰蒙蒙的雪雾,三五米远的东西就晦暗难辨。

胤禛先下了轿,整整衣冠抬脚就要往殿里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朝轿子里伸出了手。

敏珠心里一喜,扶了他的手下轿。凛冽的北风吹得她下意识裹紧了斗篷,再抬眼时却忍不住轻声惊呼。

永和宫前院灯火通明。

游廊里密密麻麻地挂着各式各样的玻璃灯、青铜灯、羊角宫灯,在混沌的天地中开辟出一条璀璨而清晰的明光大道,直直地通往正殿。

敏珠下意识低声问:“这是?”

“这......必定是额娘的意思。”胤禛略一错愕,便轻笑出声,“走吧。”

敏珠低头跟在他身后,却见一路上大红的彩绸低垂,喜庆祥和。绸子上缀了金箔纸做的宫花和彩纸折的各色蝴蝶。大红的事事如意结、永结同心结、百子千孙结,迎风飘摇,形态各异,煞是喜人。廊下穿着葱绿裙子、银红比甲的宫女列成两排,恭敬又喜气地喊:“四爷吉祥,福晋吉祥。”

头一次被人以福晋相称,敏珠心里一颤,生出些畏惧欢喜又震惊的情绪来。

她出生于内大臣之家,熟知宫廷礼仪。皇子成婚的仪式都是在前朝进行,从来没有在后宫张灯结彩的规矩。作为生母的妃子们,既不能出席婚礼,也不能比别人多受几个头、多跟正经的儿子儿媳说上几句话。

像他们现在,刚从敬嫔的延禧宫出来,马上又要去佟妃的承乾宫,在永和宫顶多能待两刻钟罢了。没想到为了这短短的两刻钟,她这婆婆愣是在永和宫张灯结彩,营造出这样一副流光溢彩、不压于婚礼当天喜庆场景。

别的妃子要么没这份特立独行的本事。有本事的人,又忙着自怨自艾,咒骂这不近人情的规矩,听说前朝还有妃子抱着儿子痛哭,把儿媳晾在一边的呢!唯有她,虽然不是皇后,也无力改变这样的规矩,但是却竭尽所能给自己创造了一番天地。

敏珠悄悄打量胤禛的脸色,见他虽然惊讶,却仍是一副情理之中的样子,便知这样的事并非头一次。她心里骤然涌上些热潮,阴差阳错入了这富贵天家,虽非原本之愿,但德妃可以做到的事情,她乌拉那拉敏珠也一样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