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本宫就不懂了。你下去换衣服吧。”
众人见章佳氏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得了绣瑜的喜欢,顿时纷纷请命。绣瑜都放了她们去。有些寂寥的草场上顿时响起女子清脆的笑声,无数倩影在阳光下飞驰,绣瑜看得津津有味。
在这些人中还是章佳氏骑得最好,金色的阳光下她跃马扬鞭的身姿,像奔跑的豹子、出水的鲸鱼一样,有一种动态、流畅的美。连胤禛三兄弟也看呆了,下意识地围着她赞叹,连称呼也从“常在”变成了“章额娘”。
章佳氏不好意思了,有些拘谨地摆手道:“奴婢,奴婢雕虫小技,不值得三位阿哥夸奖。”
“你若是雕虫小技,他们三个只怕连马有几条腿都不知道了。”绣瑜打趣道,又赏了她一块白玉龙凤佩,才施施然起身带着三个阿哥赴宴去了。
一路颠簸,这天晚上绣瑜睡得格外沉些。野外也没宫里那么多规矩,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蒙古包窗户上用来挡光的毛毡子四周已经漏出耀眼的阳光。
竹月打了水进来:“小主起了,奴婢已经叫备下早膳了。”
绣瑜嗔怪:“你这丫头,也不早点叫我。”
竹月笑道:“小主在路上吐得厉害。皇上来过了,说让您好好休息,不让奴婢叫呢!”说着又小声提醒她:“娘娘,您的月事迟了大半个月了,可要传太医来瞧瞧?”
绣瑜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这就是古代的不便之处了,好想念小雨伞加毓婷的组合。
“好容易出来松快一两日,这个孩子真不会挑时候,还是改日吧。对了,那三个猴儿呢?”
话音未落,毡房外就传来一串欢快的脚步声。绣瑜听见胤祚使唤宫女去拿青瓷盘来,胤禛反驳说:“青瓷太笨重,装这个不好看。苏培胜,去我屋里拿了那个水晶玻璃缸来。”
绣瑜不禁有些好奇,扶了竹月的手出去一看。四五六三个阿哥聚在一起,不知从哪里野了回来。每个人身上都是一片狼藉,沾着泥土和露水的痕迹。胤祚的袍子划破了好几处。胤祺脸上红的红,紫的紫。胤禛上头瞧着干干净净,随时可以面圣,但也踩了一脚泥在靴子上。
三人见她出来,连忙过来行礼:“给(德)额娘请安。”
不等她叫起,胤祚就迫不及待地扑上来献宝:“额娘,我们采了桑子!您尝尝,可甜了!”
绣瑜这才发现,跟着胤祚的小太监魏小宝撩起袍子,装了满满一衣兜的桑葚回来。那桑葚已经熟透了,有的还涨破了皮,紫红的汁液混着露水,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绣瑜还来不及享用,不远处一声鞭子响,康熙带着大阿哥来了。
三个泥猴似的阿哥立刻慌了,争先恐后地往绣瑜身后躲。
康熙笑了一回,却也没责怪他们,只是奇道:“这季节你们到哪里寻到的桑子?”
胤禛回道:“在一个山谷里,是纳兰侍卫带我们去的。”
康熙不由一愣,捻了一颗紫红的果实放入口中。果然极甜,但是那甜中又带着些酸,滋味莫辩,心情更加万变。
容若已经于今年四月去世,如今人们口中的纳兰侍卫,是指他弟弟纳兰揆叙了。
几位阿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胤禛更是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下意识抬头看向额娘。
绣瑜却知道康熙这毛病,人活着的时候他忌惮纳兰明珠权势太盛,不肯叫容若外放;人死了他又后悔没有早早委以重任让欣赏的人才得展抱负。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贱!
但她还是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就打趣胤祚说:“纳兰家人杰地灵,你们跟着纳兰侍卫可不能只采了桑子,还得会做《采桑子》才是!”
几个阿哥都乐了,气氛又轻松起来。
康熙这才展颜一笑,伸手邀请绣瑜:“土谢图汗、车臣汗部的可汗带了福晋们来给朕请安,德妃可愿与朕同行。”
绣瑜这才恍然大悟,皇太后为什么非要她同行。这就好比美国总统带了第一夫人来访问,这边需要身份对等的女眷出面接待。
“分内之事,怎敢推辞?”她笑着把手放在康熙手中,帝妃二人一起出去了。
大阿哥带着弟弟们恭送了圣驾,缓缓起身,神色莫辩。
他原本觉得,德妃这些年得宠靠的不过是年轻漂亮,外加能生罢了。可今天他才领教了德妃的厉害——皇阿玛不过吃了一颗桑葚,她就能猜出是在怀念容若,并且巧语宽慰——连他这个纳兰家的外孙都还没想到这一层上来呢!
有这样的额娘,难怪老四兄弟这些年在皇阿玛面前如此得脸。
胤褆不由暗叹,时也运也。自己的额娘先被元后、荣妃压得死死的,好容易熬到元后去了,自己也芳华逝去,被宜妃德妃这些后起之秀又赶上来了。
人各有命!额娘不给力,他只能靠自己了!
胤褆转身冲三个小阿哥笑道:“老在围场里玩有什么意思?走,大哥带你们野外骑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