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楠见虎哥起身,心中便已安定三分,耳听李虎丘训斥,心头不禁豁然开朗。正这时,孔炳义一拳打来,尚楠本该横右手以太极卸字诀招架,但他却临时改为探左手青龙掌,用包字诀一抓。这一下以掌对拳,力道相对松散,面对已经打发了性的孔炳义的巴子拳,力道上何止差了数筹,孔炳义一见不由大喜,脚下一跺,力从足根起,这一拳的力道刹那倍增!拧着劲打向尚楠的掌心,看意思,竟似打算一下子将尚楠半边身子的骨头全震碎!
拳掌相触,大出孔炳义意料的,尚楠这一掌竟全无力道,一触就走,引着孔炳义的拳飞身后退。孔炳义虽然大出所料却惊而不慌,脚下叠劲,崩劲发出蛮力追击,势必要与尚楠决战!尚楠身子一转,借力打力,右手抡圆了,一记霸王鞭劈空砸下,猛打孔炳义的肩部。孔炳义侧身发力,全在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侧在后面鞭长莫及。他万没料到尚楠的刚劲究极时竟能生出这般柔软巧妙的变化。无奈之下,只好收力抬手招架,只这一下便失去了先手。
尚楠一朝得势绝不容人!掌法如长江雄浑连绵,拳法似黄河奔涌咆哮,裹夹着千古威势砸向孔炳义。招法惊奇,正反结合,这一通攻势打的畅快淋漓,刚柔相济,如百川归流清浊交汇于海洋,力道变幻令孔炳义完全捉摸不到规律,只得奋起全力来应付,一眨巴眼儿的功夫,竟被尚楠逼迫的连退十几步。最后不得不高声叫道:“停!老子认输了,你小子答应过老子,饶俺一命的!”
尚楠手上并不放松,说道:“饶你一命不难,你需告诉我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孔炳义被尚楠一轮猛攻消耗的精疲力竭,勉力招架几手后,突然猛地向后一纵,一屁股坐到地上,眼见尚楠追身而至,索性闭上眼受死。
尚楠的掌按在孔炳义头顶,力道含而不吐,向后退了一步,道:“我说过会饶你一命,不管你说不说,都不会杀你。”
孔炳义坐在那儿大口喘气道:“老子刚才本将要取胜,是你那大哥缓过来多嘴提点你,因此你才能反败为胜,所以这场比武老子不算败了。”
尚楠道:“我身上有伤,仍能压制你半筹,如果不是我大哥受伤令我分心,你根本没机会夺回先手。”
孔炳义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今后看见你绕着走。”又道:“你问我是谁派我来的,我只能告诉你是我师叔命我来的,我师叔是形意拳宗师高歌军,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尚楠看一眼李虎丘,贼王微微点头。老实孩子才对孔炳义说道:“多谢你直言相告,你可以走了。”
尚楠扶李虎丘坐下,“我出去看看东阳。”
李虎丘气息难继,摇头道:“不必了,东阳回来了。”
燕东阳提着狙击步枪从外面走进来,手臂受伤鲜血直流,他却浑若不觉。走进来便看见李虎丘身受重伤坐在那儿靠着山壁,赶忙从怀中取出剩下的熊胆精魄,从瓷瓶里挖出一块塞进李虎丘口中。
“这是第一波刺杀!”李虎丘服下熊胆精魄,气息稍稍恢复,强提精神说道:“发出这一刀之后,我距离圆满境界至少还需两年,这两年里我都不能用心之神道!否则难保不会心血损耗过巨,终身难入圆满境界。”
尚楠刚刚战胜与董兆丰和谢松坡一个级别的强敌,心中对拳法的领悟更上一层楼,正是自信心膨胀时,道:“虎哥你放心修养,剩下的事情教给我了。”
李虎丘微微一笑,又问东阳:“比完了?”
燕东阳言简意赅:“有三个狙击手,所以多用了点时间。”
李虎丘对于狙击手之间的较量完全是外行,无从去想象刚才东阳杀出山洞的瞬间,面对三名枪法神准的狙击手时经历了多么凶险的事情。
※※※
就在刚才,燕东阳拎着枪出山洞。就在山洞两侧便埋伏了两名狙击手,而打算跟东阳一决雌雄的冷雕则埋伏在山洞的正上方。燕东阳出洞前瞬间,举起枪横在自己头顶。冷雕根据洞口人影判断出枪时机,这一枪正打在东阳的狙击枪上。燕东阳随即就地一滚,左右两边的枪手也没能打中他。燕东阳则已经钻进草丛,迅速移动到一棵树后。
三名狙击手轮流开枪,将他牢牢压制在树后。
两支九五狙击步枪,一支巴雷特,这棵树只能作为短暂掩体。燕东阳藏在树后,抱着枪想到,对方有三名狙击手,一个顶尖高手,两个稍逊一筹的高手同样有一枪毙命的准度。这棵树有两人合抱粗细,但巴雷特步枪在这个距离内连续射击一个点,大口径子弹用不了几枪便能把这棵树打断。
第六枪响起的时候,燕东阳知道不能躲了,他根据这几下枪声判断,对三名狙击手的位置都已了然于胸,风向,湿度,距离也都能确定。时不我待,他决定做一次极为冒险的尝试。他忽然开始爬树,手足并用迅速爬上大树。当他爬到一半儿时,大树倒了,东阳忽然翻身跳到大树的上面,踩在缓缓倒下的树身上,连续开了三枪!而对面的枪手也在这一瞬间向他开了三枪,巴雷特的子弹擦着他的右臂过去,留下一个深可及骨的血槽,另外两枪则因为错误估算大树倒伏造成的移位而打空。
三枪之后,燕东阳飞身跳下大树,身后巴雷特的子弹打在他刚才落脚之处。另外两支狙击步枪则就此哑火。三名枪手,只这一瞬间就只剩下冷雕一个。
东阳落地后脚下丝毫不敢停留,翻滚纵跃,连续不规则运动,终于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再也不敢露头。
这就是狙击手之间的战斗,你就算枪法比我好,地形不如我也是白搭,现在冷雕居高临下瞄准燕东阳唯一能藏身的巨石,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优势。
燕东阳靠在巨石后面,迅速对手臂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他的掩体是一块重逾百吨的巨石,巴雷特步枪也拿它没奈何。但东阳的目的不是藏身,他还要消灭掉对手。但对方是一流高手,已经全神贯注瞄准了这里,东阳深知,自己只要稍微露头便会被对方一枪爆头。他在手边撅了一根棍儿,挑着自己的迷彩服一角露出一小块来。巴雷特安静的沉默着。东阳微微一叹,暗骂这狗日的倒不傻。心中回味了一下刚才那三枪,大概猜到了,巴雷特狙击手刚才虽然占据了上风,却一直坚持打一枪便微调整一次射击位置。东阳那三枪消灭了两个蹲死坑不动的二流狙击手,却没能准确把握巴雷特狙击手的位置,因此才会没打中。
山洞里是动态的决战,山洞外却是安静的等待。
燕东阳一计不成,再生二计。悄悄将身子挪向石头的一面,忽然一闪身,也不管对面狙击手作何反应,又立即迅速抽回身子。巴雷特步枪依然沉默。对面的冷雕识破了他的诡计,没有开枪。
燕东阳并不气馁,又来到另一边如法炮制,巴雷特狙击手还是没有上当。东阳第三次往外一晃的时候,冷雕照旧没开枪。但东阳却没有再缩回巨石后面,他义无反顾的向着那个方向移动起来。冷雕与最佳待击时机失之交臂,只好打起追击,但燕东阳的移动速度太快,冷雕知道自己一开枪便会暴露位置,他谨慎的移动枪口追着燕东阳的身影不敢轻易打出这一枪。
燕东阳在奔跑移动的过程中一直在寻找冷雕第三个狙击阵地,但这样的光线条件下,几百米外的冷雕不开枪,他根本无从判断。东阳自知自己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移动,又不能抛下洞里两位兄长,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东阳决定赌一枪!
几百米外的山崖上,有的地方草丛高耸而隐蔽,有几块乱石在那里。很显然,可用的藏身点非常多。燕东阳一边跑一边想如果是自己在那上边,会选择哪个位置做狙击阵地?是视野开阔的短草位置,还是隐蔽性更好的长草点?又或者是相对隐蔽又视野开阔的几块石头中间的缝隙?
砰!
燕东阳开枪了,甩手一枪对着他想象中最有可能隐藏冷雕的位置。
英雄所见略同,燕东阳赌对了,冷雕就在低矮的草丛中。他们都是骄傲的狙击手,都信仰消灭对手才等于保全自身这句话。
这一枪之后,巴雷特步枪没有再发出声音。燕东阳顿住脚步,向着山崖上被一枪爆头的对手敬以军礼。
※※※
李虎丘感到体内熊胆精魄的药性发作,失血过多造成的头昏感觉逐渐减轻,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咱们刚停下休息,他们就到了,我想对方可能有某种方法在跟踪咱们,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小时内我都不能上路,如果再来一波杀手,哥仨基本就交代在这儿了。”他没有要求尚楠和东阳走,因为他清楚,说了也白说。
尚楠和东阳心知他所言不差,眼见虎哥面色苍白气息孱弱,哥俩脸上均有忧色。
李虎丘道:“现在就看是咱们的援兵先到还是他们的第二波杀手先到了。”
尚楠想起孔炳义临走前的话,道:“我记得听虎哥你说起过高歌军这个人。”
李虎丘道:“形意拳宗师,当日我三盗鹤鸣图时曾请董师傅约他比武,这人是一位圆满大宗师,还是高一凡的亲叔叔。”
燕东阳插言道:“高一凡的弟弟高一方是二十八军的军长!”
李虎丘想到王茂说起过,赵元深曾经无意中提到过二十八这个数字。正想着其中的关联时,东阳又道:“高一方今年才四十出头,所以能爬的这么快,全靠了军委另一位大佬,司卫平副主席!”
分析出这个名字后,哥仨面面相觑,都有些傻眼。东阳的总参联络密码失效,军队演习得到获准,再联想到正规军和血痕杀手被集体灭口,如果真是这个人在主导这一切,那可大大不得了,军委大佬排第一的副主席,地位还在楚云彪之上。李虎丘只是江湖上一侠盗,自由社充其量是一比较庞大的江湖组织,哪里有机会得罪这位当今军界今上之下的二号人物?除非是大李干的好事!李虎丘想到这些,不禁慨叹,这个局未免有些大的让他感到力不从心。
尚楠问:“虎哥你想到了什么?”
李虎丘叹道:“咱们似乎被大李给连累了。”
东阳道:“虎哥的意思,他们针对自由社搞事,真实的目的是李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