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红了,在哭。
易胭很快转开了视綫,没再看。
她让男孩站在屋外檐下,跑进屋里摇醒睡着的易檬。
易檬听到这件事情后立马简易收拾行李,带着易胭和另外一个男孩离开这户农家。
人家收留她们已经是很好心了,映沙还在这村里,要是被找到她们在这里,这户农家会遭殃。
这里她们不能再留了。
她们没有走多远,找了个一间破屋子。
易檬给男孩处理了伤口,说是处理,其实就是胡乱清理了下,易檬拿出她所知不多的常识帮男孩处理好了伤口。
那个伤口是刀伤,应该是被人刺伤。
易胭站在旁边安静看着,易檬已经给她换上了干衣服。
易檬问男孩爲什么会有这个伤口。
男孩不应她,垂着眼。
易胭好奇地盯着男孩眼角的泪痣看,很漂亮。
忽然她伸手要去摘人脸上的口罩,手伸到半路,男孩突然抬手,抓住她手指往下一压。
这一下完全没收力,痛得小易胭当即哇一声哭了出来。
易檬立马连连去拍男孩手,急忙斥责人松开。
男孩松开了易胭。
易檬立马将易胭抱到怀里哄。
男孩目光满是仇恨,情绪一览无遗,幷没有因爲易胭这声哭歉疚,还是恨恨看着她,忽然抬手做了个摘口罩的动作。
然后动作询问爲什么?
易胭原本伏在妈妈肩头哭得一抽一抽,看到这动作瞬间停下了哭。
连易檬也楞住了。
男孩还是恨恨盯着她们,又做了一遍手势。
爲什么摘我口罩?
易胭被小男孩眼神刺得害怕往后缩了下肩膀,她看懂了他意思,小声说:「口罩被雨淋到,湿湿。」
小男孩看着她没说话。
易檬:「小孩,你……不会说话?」
话落小孩被雨淋湿的头发后目光黯然了下,但也只是一瞬。
或许是因爲讲明了要摘他口罩的原因,小男孩难得一次回应她们,点头。
这个漂亮的有着泪痣的小男孩,是个哑巴。
……
往后的路,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很多天后,易檬带着易胭和小哑巴在一个小镇歇脚。
随便找了间不用身份证就能住的租屋。
租屋是地下室,环境潮湿,易檬经常不敢出去外面逛,怕随时被追来的人抓到。
所以三人一般吃的都是清汤寡水,易檬还不怎么会做饭。
很难吃。
但易胭和小哑巴每天还是会乖乖吃下去,易檬很疼他们两个。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小哑巴对她们两个的态度缓和不少。
但也没完全放下戒备,从来不在她们面前摘口罩。
易檬和易胭倒是不介意,小哑巴本身就是个戒备心重的人。
且她们都知道小哑巴家庭大概不是个平凡家庭,会被父亲带着映沙赶尽杀绝的家庭,本身不会平凡。
或许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她们都没过问,易胭即使是个小孩,也不会乱说话。
她是那天目睹小哑巴家里人被枪杀的人。
经过这段日子相处,小易胭成爲了小哑巴身后的小尾巴,叫他哥哥。
小哑巴有时会很烦她,不想跟她待一起。
生活久了,易胭真的把小哑巴当成了自己哥哥,小哑巴也没有拒绝。
易檬带着他们两个生活。
往后有一段日子很平静,没有父亲的人找上。
那天易胭生日,在地下租屋被困了许久,小孩蠢蠢欲动,缠着易檬让她带她出去玩。
易檬纠结着一直没答应。
小易胭难过得坐在地上哭。
小哑巴看着她哭,没帮她。
最后易胭哭得累了睡过去了易檬也没答应她。
晚饭醒来后,不知道爲什么易檬答应了她带她出去,但只有这一次。
管他一次两次,能出去就好了。
那时候的易胭不知道易檬爲什么会突然答应,是后来才知道的。
易檬跟她说是小哑巴在自己睡觉得时候去找她的,让易檬带她出去一趟。
当天晚上,易檬带着易胭和小哑巴出门。
易胭从没想过,那会是她最后一次和小哑巴相处。
易胭此生有两个遗憾日子。
一个是易檬死去。
另一个就是失去小哑巴哥哥这天,也是易胭此生恐惧的一段灰暗记忆。
那个长着泪痣的哑巴哥哥。
那天的他们,撞见了寻来的人那帮人。
是小哑巴最先认出来人的,抓着她和易檬跑。
街上人流匆忙,两方人追逐。
但毕竟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不多时便被抓住。
他们被蒙着黑布带去了一个山上,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那个男人的手下,还有……映沙。
两个长得格外相似的女孩面对面,一个邪一个静。
一个从小的玩具是枪,毒蛇。
一个从小的玩具是糖果还有噩梦。
人尽皆知,映沙从小喜欢玩蛇,不管什么蛇,只要够毒,她都喜欢。
她还会训练折磨它们,使它们成爲她听话的傀儡。
凉滑、迅速、剧毒,这种物体是映沙的宠物。
那天小哑巴就是这样被带走,被铺天盖地的蛇噬咬而死。
姐姐笑得顽皮,像只是玩弄一个玩具。
妹妹哭得快喘不过气。
顽皮姐姐问:「这个哑巴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她看着涕泗横流的妹妹:「傻子,爸爸都说了,人不能有情,亲情爱情友情。」
「看着啊,」她对着妹妹做了个鬼脸,「人因爲跟你玩得好,被蛇咬死了哦。」
是你害了他。
是的,是她害了他。
如果不是她要出来玩,哑巴哥哥不会死。
……
灰暗的蛇坑里。
那些蛇没攻击她,它们都很听映沙话。
易胭抱着头蹲在地上,唇色苍白,双目紧闭浑身发抖。
最后脑子里一切汹涌停在一个时间点。
易胭想起她曾经跟苏岸说过,她曾经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朋友,因爲跟她玩得好,被她害死了。
神智被击散,易胭好像听到苏岸在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