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被他莫名其妙冒出的一句话问愣了,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点下头,说道:“自然。”
聂泽乐道:“既然打过猎,就应该明白,当猎狗帮你捕捉到猎物的时候,得把猎物的内脏分给猎狗,只有这样,在下次打猎的时候猎狗才会更加卖力的帮你捕捉猎物,不然的话,下次碰到猎物,猎狗也不会上去了。打仗也如同打猎,如果不让将士们发泄发泄怒气和仇恨,不给将士们一些甜头和好处,下次打仗,谁还会为你我卖命,勇往直前的上阵杀敌?”
这……这是什么歪理啊?竟然把将士们比喻成猎狗!陈修、陶元丰、张程、管戴四人都有些傻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们四人怔怔发呆,倒是周围的亲兵护卫们都咧嘴笑了,对于聂泽把他们比喻成猎狗,没人感觉不痛快,一个个似乎还觉得很有意思。
聂泽拍拍巴掌,惊醒四人,说道:“好了,你们不要在我这里耽误时间,这时候,你们应该和下面的将士们在一起。如果你们想融入百战军,想和将士们打成一片,想在将士们心目中树立起威望,就去做将士们现在正在做的事!不然的话,就显得太格格不入,日后若是受到排挤,可也别怪本帅没提醒过你们。”
他心中清楚得很,大王把这四人派到百战军里就是为了分化自己的权利,但在他看来,那也无所谓,首先他并没奢望自己能拥有多大的权势,其次,有这四人在,倒也是自己的一张护身符,至少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大王的掌控之下,这总比大王整天提防、猜忌着自己要强得多,所以他也希望陈修、陶元丰、张程、管戴四人能尽快的融入军中,被下面的将士们所接纳。
聂泽很明白自己的长短,他就是个会领兵打仗的将军,是个直来直去的粗人,不擅长玩弄政治、权术,那种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引火烧身的事,他能不碰就尽量不碰,既然投靠了风国,就应该死心塌地的在风国干,能有多大的发展和前途,他不确定,但至少这样可保自己和家人性命无虞,衣食无忧。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头脑简单的粗人,实际上,他才是大智若愚的聪明人。这就是聂泽,在旁人面前高傲,当自己审视自己的时候,却又总把自己摆在最低点。
陈修、陶元丰、张程、管戴被他一并打发走了,他自己则带着亲兵卫队先是检验了一番城内的粮仓、银库,而后坐镇城主府,处理战后一系列的事务。
白土城一战,双方的交战只打了一个半时辰,但屠圌城却屠到翌日清晨才结束。当初他放出的话成为了事实,一战之后,白土城变成了红土城,不仅八万的守军被杀个精光,连带着,城内二十万的百姓也未能幸免,绝大多数都做了百战军将士的刀下鬼,侥幸逃过一劫的幸圌运者屈指可数。
一场血腥的屠圌杀下来,百战军将士几乎个个都赚得盆满钵盈,许多人抢掠的钱财把胸甲逞得鼓鼓的。
不过贞人掠财归掠财,城中的银库、粮仓是无人敢碰的,这要直接归军团所有,另外,在贞军当中还有将士身上不准携带钱财的传统,所以贞人抢得的钱财也要上交给军团,由军团记账并保管,等到战事结束,卸甲归田之时(贞国不打仗时,朝廷是不养军队的,军中的大半将士都要回家种地,一旦开战,再临时征集。),钱财再原数送还,如果将士们不幸战死,这些战利品也不会被扣留或没收,能按照账本如数送回到他们的家中。
屠圌城之后便是善后工作,按照聂泽的意思,应该把白土城一把火烧掉了事,当初贞军在风国也是这么干的,破城、屠圌城、毁城,这也是贞军的传统之一。
不过四名副军团长执意反对,这回他们把唐寅搬了出来,态度强硬,一再表示,大王要的是城邑,不是一片废墟,白土城必须得留下,作为己方大军南下的后勤补给之地。
对于这种微不足道的琐事,聂泽也就不合他们争辩了,同意留下白土城,不过既然留下此城,城内百姓的尸体就得妥善安置,一是屠圌城并非好事,传扬出去,有损风军的名声,其次,尸体若处理不好,容易引发时疫,白土城还是会变为废城。
要处理那么多的尸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聂泽只能让百战军暂时在白土城驻扎下来。
可在处理战后的问题上,陈修、陶元丰、张程、管戴四人的观点还是和聂泽有林林总总的分歧,就拿贞人掠夺的战利品来说,他们四人的意思是悉数上交军团,日后不再还给将士们。
聂泽当然不同意,贞军可从来没有这种不合理的规矩。
第369章
贞国贫瘠,穷困的程度甚至远胜过当年的风国,打仗的时候,朝廷根本支付不起庞大的军费,所以才有了贞军掠夺战利品归自己所有的传统,这也是以战养战的典型作风。
但百战军现在已归属风国,每月皆有固定的军饷可领,将士们都有了稳定又丰厚的收入,陈修等人提出上交战利品也是有他们的道理。
对于此事,聂泽执意不允,双方争论来争论去也争论不出个结果,最后聂泽只能表态,现在百战军的一切皆按照贞军的传统来做,有分歧的地方,等大王抵达时再请大王定夺。
他这么说,陈修等人也不好再*他,此事暂时不了了之。
白土城之战,百战军大获全胜,全军的伤亡也不大,对于风国而言,己方的首战旗开得胜,是件大喜事,其它军团的士气也大受鼓舞,异常高涨,但对于莫国而言,无疑如迎头一击,苦心经营的泽平郡防线竟然被风军轻而易举地撕开口子,接下来的战事,恐怕要比想像中艰难得多。
莫国驻扎于泽平郡的中央军主将是中将军袁诚,他是大将军李进的表亲,其人还是有些真才实学,并非靠关系爬上来的泛泛之辈。
白土城的惨败让袁诚如坐针毡,接下来要如何抵御如狼似虎的百战军,他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
在与麾下的将士们商议对策的时候,袁诚忍不住当众哀叹,幽幽说道:“风国的百战军实则就是贞军,贞军之勇,举世无双,又多达四十万众,这……这让本帅如何是好啊!”
下面的莫将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敢接话。贞军的战力摆在那里,谁都看得见,白土城的城防那么坚固,又有八万精锐之士驻守,可贞军连半天的时候都没用上,就把白土城全面攻陷,如此强悍的军团,已不是己方目前的实力所能抗衡的了。
就在这时,下面的一名谋士挺身站起,向袁诚拱手说道:“将军,百战军虽然强悍,但也不是不可战胜,首先,将军可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去往百战军,劝降其主将聂泽。百战军是贞人,他们能投靠风国,为何不能再转投我莫国呢?”
袁诚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想劝降百战军倒戈,恐怕不是件易事啊!”
“没错!如果能成功劝降百战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即使不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现在百战军已攻陷白土城,接下来,要向金盘进发,过了金盘,便是盘岭,此地险峻,将军可在这里,借助有利地势,与百战军一战,此战,我军也是能打则打,不能打就撤,引百战军追击。只要我军成功把百战军引入泽平郡腹地,断其补给和退路,哪怕它战力再强,也会不战自乱,成为俎上鱼肉!”说话的这位谋士名叫沈元,袁诚的门客出身,也是他最重要的智囊之一。
听完沈元这翻高谈阔论,袁诚颇有茅塞顿开之感,他大点其头,连声应道:“好、好、好,此计甚妙!”说着话,他又环视众人,询问道:“诸位以为沈先生所言如何?”
众人纷纷拱手说道:“沈先生所言极是,将军可依先生之策!”
“恩!”听众人也这么说,袁诚大点其头,他深吸口气,挺身站起,正色说道:“如果,此战我们能一举击败百战军,那么本帅与诸位将军也将一战成名,日后荣华,享之不尽,若是此战失败,你我……也无颜回镇江去见大王了。”
众将们也都站了起来,插手施礼道:“将军放心,末将誓与将军同生死,共进退,与敌决一死战!”
金盘城位于白土城南部,距离白土城有二百多里,当聂泽统帅百战军浩浩荡荡抵达金盘城的时候,没有经过任何的交战,兵不血刃地占领该城。
百战军还没来时,这里就已经是座空城了,不仅守军撤得一干二净,就连城中的百姓也跑得精光。
百战军虽说封锁了在白土城屠城的消息,但这种事又哪是可以封锁得住的,百战军的凶残早已宣扬开来,莫国百姓闻风而逃。
战事进展顺利,连下莫国两城,聂泽亦是非常高兴,他令人给后方传捷报,并命全军在金盘城驻扎下来,修整一天,等到明日,再继续南下。
还没等百战军向南进军,莫国方面的使节倒是先来了,求见聂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聂泽这点气度还是有的,他耐着性子,接见了莫国来使。
莫国使节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白面黑须,体型单薄,一看就像是个文弱学生。聂泽端坐于中军帐内,扫视了莫国来使片刻,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中年人低垂着头,目不敢斜视,冲着聂泽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说道:“下官王栋,拜见贞国聂将军!”他故意在聂泽的前面加上贞国,也是有意提醒聂泽,他是贞人,而非风人。
聂泽可不是莽夫,哪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他仰面大笑,说道:“你莫人真是孤陋寡闻,不知本将早已投奔风国了吗?现在本将已是风国一军之统帅,你若再敢出言诋毁,可就休怪本将刀下无情了。”
王栋闻言,脸色顿是一变,急忙改口说道:“是下官口误,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哼!”聂泽冷哼一声,扬头说道:“说说阁下的来意吧!”
“下官是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拜会聂将军的。”王栋一边说着话,眼珠子也在骨碌碌地乱转,寻思着诱降之策如何启齿。
他伸手入怀,从中掏出一只锦盒,不等他向前递,周围的侍卫已先抢步上前,数把钢刀一同抵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