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卸下野猪之后往回看,正好看到大黄拉着那群猪崽往自己家里走,一路上那群小野猪哼哼唧唧的动静不小,院子里许多人都看着呢,大黄丝毫不受影响,一瘸一拐往自家走,到了门口进不去,转头看了高长一眼,让他赶紧过去开门。高长脸皮也厚,当着大伙儿的面,就掏出钥匙过去把门开开了,然后接过大黄嘴里的藤条,提起那一大串小野猪直接丢屋里去。
“郑国喜他怎么样了?”高长问旁边的郑春化。
“刚刚灌了药,蛇毒不太好解,大腿上被啃掉两块肉,出血太多,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郑春化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两只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头野猪猛瞧。
“我去看看,你招呼几个人把这头野猪收拾了吧。”
阿善叔他们家楼下没关门,高长自己就上了二楼,后头那间屋子是郑国喜的房间,这会儿他人正躺在床上,脸上一片惨白,看起来情况是很不好。阿善叔和阿善婶正站在旁边看,脸色也都十分不好。
村里的老九叔正在给郑国喜清洗伤口,这位老九叔从前是给人接骨的,他们家有祖传的草药方子,对人体的经脉穴位也都熟,常常在村里给人扎针捉松什么的,甚至连哪家的牲畜病了,他都能帮着看看。
旁边给他帮忙的是他们村里的一个接生婆,不住在他们这个院子,大概是有人过去把她请过来帮忙的。这年头很少有人在村子里生产了,接生婆也已经失业好多年,但是村里的老手艺人都是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积累,这个接生婆除了接生,还能看一些小孩子受惊受凉之类的小毛病,对伤口的处理和止血也相当也一套。
高长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退了出来,下楼的时候见到那个借住在郑国喜家的外地男人,正坐在楼下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起来情绪似乎很不好。出门拐进自己屋,高长伸手从门框上摸下来三盒药,当初给郑日新的儿子退烧药的时候,他就知道以后肯定还会碰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备了几盒药放在外头。
门框上总共就放了三盒药,第一盒是退烧药,第二盒是消炎药,第三盒是止血药,按照顺序排列,以后要用到的话也好找,毕竟现在到处都是乌漆抹黑的,凡事都不能太依赖眼睛。这会儿倒是不用辨认也不用管顺序问题了,三盒全拿上。
高长闪身又进了郑国喜屋里,将那三盒药递给了那个坐在暗处的男人,对方接过药盒并没有声张,只是压低声音对高长说了一句:“我叫恭俭,以后有什么地方用得上的你随便开口。”
高长点点头,没说什么就出了屋子,暂时来说,他还不知道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别人为他卖命的,这段时间以来高长虽然一直表现得有些冷漠,以后见死不救的事情可能也不会少做,但是让别人替他去冲锋陷阵这种事,他还真干不来。
院子里,大伙儿很快就把那头野猪给肢解了,可能因为郑国喜的事,大家也不好表现得太高兴,但是一个个的动作都挺轻盈,这是他们这个院子入冬以后第一次集体开荤,女人们一个个切肉的切肉烧水的烧水,忙得热火朝天,小孩们更是一个个都围在灶台边上不肯走开。
“高长,到大厅里来。”这时候,厅里的郑国宏向高长招了招手让他进去,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院子里其他男人基本上也都在。
“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们七个人上山,去泉眼看了没问题,就一路检查水管,发现是被虫子咬了。回来的时候遇上野猪,郑方毅郑国霖郑国超三个人先跑回来了,郑国喜受了重伤,现在情况不大好。”说话的是村长郑国邦,村里人原本就听说了这件事的始末,这会儿听村长把前后都说了一遍,地下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别的事情也就不多说了,水管肯定得修,国喜能不能救得回来,那要看他自己的命了。就是关于郑方毅他们三个人的问题,咱们先说说吧。”
“这有啥好说的?我又没有枪,不跑还能咋地?”村长后头这话一说完,郑方毅马上就呛声了:“高长你小子既然有枪,一开始干嘛不拿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掖着的,眼睁睁就这么看着乡亲们上山去送死啊?”郑方毅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这会儿咬起人来也格外凶。
“你这不是还没死吗?活蹦乱跳的,活得比谁都好。”
“那郑国喜呢!他可是快死了!”
“也就是郑国喜,这要换了你,老子鸟都不鸟你一下!”人都还没死就说这种话,好像认定郑国喜就是活不成了一样。
“村长!你听听!”郑方毅好像抓住了高长多大把柄一样。
“方毅啊,我就想问问你,当时你们几个往山下跑的时候,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村长郑国邦直接跳过了高长和郑方毅的争辩,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不能怪我啊!那头野猪那么厉害,我不跑还能怎么样?”郑方毅依然理直气壮。
“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村长继续问。
“村长,你自个儿不就试过了么,你看看你的腿。”郑方毅向来不把村长放在眼里,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村长的反对下还硬砸开郑纵凡他们那间屋子的门强住进去了。高长从前也看不上他们村长,觉得他就是个喜欢当滥好人的软蛋,可今天晚上见他自己腿都受伤了,还硬把郑国喜从山上抬下来,看法就有点不一样了。
“那以后要再碰上危险,你回回都跑?”村长郑国邦叹了口气,一句话就把郑方毅问得哑口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