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朗说着说着,声音也有些低沉了下来,看着叶梓桐的眼中也不由带上了一丝委屈。
叶梓桐被他看的心中一软。安朗从来就不是正常的小孩子。
他的样貌从小时候就精致地不像凡人,他那时候每天就喜欢坐在门口,不哭不笑,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附近的人都说,这个孩子有精神病,让小孩不要靠近他。
所有的其他小孩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小时候的自己却胆大包天,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喜欢撩拨这个瓷娃娃。
安朗一开始也不理会她,可终于有一点,他忍无可忍。
记忆一旦回来,就清晰地仿佛并未离开过一样。叶梓桐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安朗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瓷娃娃一般的小男孩抬头看着她,精致的面容上少有地有了一丝表情,他说:“你很烦!”
这些往事仿佛被踱上了一层金光,在叶梓桐的心中美好的无以复加。她的嘴角不由清扬了起来。
大约是因为她太过吵闹,安朗没有办法,最终还是和她成为了朋友。
她后来慢慢知道,安朗有些自闭症,医生说,这很容易转变为抑郁症。
那时候的自己不知道自闭症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抑郁症,只知道一天天地拉着安朗到处疯玩。在她的努力下,安朗开始哭开始笑,神情也比以前不知道生动了多少。
回想起重逢后,安朗的种种表现,叶梓桐发现,安朗的症状倒是好了许多,起码现在,他也能和其他人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了。只是,叶梓桐知道,就算他表现地再正常,有些事情仍然是不会变。
比如他一如既往的固执脾气,比如他偶尔流露出来的孩子气。
这样熟悉的感觉让叶梓桐很轻松就接受了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并且很快将他和儿时玩伴的影子重叠起来。
“小桐,我这些年一共发出来两千三百二十三封信。你一封都没有收到吗?”安朗有些委屈,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叶梓桐。
八年时间,两千三百多封信。叶梓桐的心不由微微一颤,几乎每一天,安朗都寄出了一封信吗?
可她真的一封都没有收到。安朗说,有别人代替她回信,那个人,会是谁?
叶梓桐摇了摇头,安朗的眼底不由闪过了一丝沮丧:“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有寄过来啊。”
“等等。”叶梓桐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的信,都是寄到这里来的?”
安朗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一开始是寄到这里来的。后来你们不是搬家了吗,我就寄到你们的新家去了。”
新家?
叶梓桐呆了一下,不由眉头微蹙:“可是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有信这件事情,而且不久之后,我和母亲就被赶出去了。我们新家的地址,你根本不会知道啊。”
安朗的瞳孔一缩:“被赶出去了?小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两人的错过中间别有内情,叶梓桐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她轻声说道:“安朗,你还记得那个投奔我家的女人吗?”
安朗很快点了点头:“我记得。小桐身边的事情,我都记得。”
叶梓桐苦笑了一声:“你和我见面,都是在外面,因此你并不知道我家中发生的变故。那个女人来到我家之后,我爸爸妈妈的关系已经十分僵硬了,你父母来找你的时间,应该正好是我家里爆发了矛盾,父亲拿着棍子将我和母亲都打的遍体鳞伤。他当然不会让你看到我伤痕累累的样子,因此就没有让你来见我。受了上之后,我发了高烧,那段时间,我一直迷迷糊糊的。你跟我告别的话,我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可那印象太模糊,我几乎以为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后来我养好伤之后去找你玩,你却已经消失了。爸爸说,你是嫌我太烦,就偷偷离开了。”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嫌小桐烦。”安朗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怒。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叶梓桐苦笑:“可当时我深信不疑。家里爸爸妈妈的关系越来越糟糕,你又不告而别,我的生活一团糟。我就想,如果你在的话,起码我能跟你说说话,能跟你倾诉一下烦恼,可是你不在。”
小桐……安朗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小桐又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一切,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小桐最艰难的时候,他竟然不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