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他厉害,我听得人说,那姓杨的本是要以此事为凭,去同孙参政、黄相公请功,欲要讨个差事,那两位本来已是答应了,谁知竟是给吴翰林一下捅了出来……”
“是真是假?有范大参这样的岳父佬,何苦要去投旁人?那姓杨的是傻子吗?”
“姓杨的却当真是个傻子,你且看看看,他得官这许多年,做过什么事情?去襄州,听闻闹出了不好,范参政只能把他弄得回来,去了学士院,我有个叔叔的二表外甥与学士院里头素日很有往来,听闻那姓杨的不知做了什么错事,给下头人联名告了一状,最后是灰溜溜滚出去的。最后去了都水监,还闹了个浚川杷出来。听得说他还想去做导洛通汴,给顾公事打下手,范大参又不是瞎子,如何肯让!”
“你叔叔的二表外甥?这又是谁?竟是同学士院里头很有往来?却不曾听得说你家有这样一门厉害的亲啊!”
“你莫听他胡乱攀扯,是东大街的徐小二,在纸坊里头帮着运送东西、打杂的那个!”
“纸坊里头打杂怎的了?学士院都是修书的,难道不用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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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这般议论纷纷,范、杨两家自然不可能没有耳闻。
杨义府毫无准备,听得下人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惊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掏空了一般。
他过了许久才醒悟过来,当先便是着人去了黄、孙两府问及此事。
对方很快就传来话回来,其中意思,俱是自己不曾往外透露半分,还问杨义府,是不是他不小心。
话里话外,隐隐都透着愤怒。
这样的事情传得出去,受拖累的并不止杨义府一个。
黄、孙两人,一个是参知政事,一个是首相,竟是行此下三滥的招数,如果外头人不知,能将范尧臣拉下马,自然皆大欢喜,可一旦人尽皆知,两人简直就像被糊了一层屎一样,那臭味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即便极力否认此事并不存在,百姓也不会相信。
杨义府得了回应,仓皇无措之外,又仔细回想了一轮,实在不知道那信件是怎么传到吴益的手中的,偏偏又心怀鬼胎,不敢去问。
而范尧臣家中,却另又有一番情景。
得了丈夫的嘱咐,范姜氏动作也快得很,次日一早,便把女儿同外孙女接了回家。
范真娘起初还不肯回,只要留在杨府,不住求范姜氏帮着问杨家此事有无转机,被强带回家后,只觉得自己的婚姻,乃是为两族、两家拖累,不当有此结果。因她知道父亲眼下处境不好,不敢去烦他,只缠着范姜氏,求她莫要着急和离之事,等到此事落定,再看有无转机。
范姜氏虽然没有听她的话,到底也没有把杨义府所做之事说得出来,唯恐对女儿打击太大。
因杨家早做好了准备,范姜氏将嫁妆原封不动拉得回来,两家把和离书往衙门一送,甚至都不用范真娘知晓,这事情就办完了。
女儿这一处的结果虽然不好,可处理起来却快,相较起来,范姜氏只觉得丈夫那一处才是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得到外头的消息,一向养气功夫甚佳的范尧臣,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当中,整整一天,都没从里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