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同顾延章郑重致谢了半晌,又寒暄半日,眼见再留下去,便要在此处吃饭,这才寻了个由头告辞回家,哪知此时过来寻妹妹,这一个竟是犹犹豫豫,十分不愿意走的样子。
孙芸娘转头看了看季清菱,见她面上含笑,已是站起身来,一副待要相送出门的架势,一看就是不打算挽留自己,倒叫自家想留也不太好留,心中不免有些闷气,只好道:“过两日我家府上的养的一池荷花大开,白、粉、黄各色都有,十分好看,姐姐有无空闲,过来我家赏荷好不好?”
季清菱笑了笑,道:“改日罢,我有一位友人家中有事,这一阵子得了空便要过去相帮,是以并无多少闲暇。”
她见孙芸娘面上十分失望,风流怯弱的样子,到底有些不忍,复又道:“若是有合宜的,不妨送一两枝与我插花也是一样看得见。”
孙芸娘讪讪地“哦”了一声。
不过一池荷花而已,她哪里是真觉得稀奇,不过想借此邀季清菱过府同她玩耍而已。
孙芸娘乃是幺女,家中惯来富贵,周遭自然不乏朋友,然则偏她自小有疾,跑不得也跳不得。
大晋小儿游戏颇多,小女儿家常常捉迷藏、扑蝶,及至大了,富贵人家的子女无论蹴鞠、捶丸、骑马、射箭、拽绳等等,都是常玩的,孙芸娘身体不好,一应游戏便是她自家敢于掺和进去,偶有一两次发病,旁人害怕惹事,也不敢再同她玩这些,不过坐在一处时与谈琴写字,作画吟诗罢了。
随着她年岁渐长,长兄孙卞的官职越高,一家人也跟着东迁西走,后来其母病逝,她跟着兄长回乡守孝,好容易这两年回了京城,虽然来往的同龄少女并不少,可真正玩得好的,却并不是特别多,还往往对她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惹得她发病。
眼下遇得季清菱,先因救命之恩,先入为主便有许多好感,再兼见得对方明知她有心疾,却并无半点另眼相看,与之说话,十分投契,仿佛句句对方都能接到点子上一般。
孙芸娘自觉自家并不是十分多话的人,可不知为何,每回遇得季清菱,总是滔滔不绝,此时出得门,才行得几步,竟是有几分口干舌燥之感,回想方才,才猛然醒悟自家竟然顾着说话,连茶都没有来得及喝两口。
她忆起在屋中那一番啰嗦,只觉丢脸,一时之间,脸上都泛起红来。
孙永见得幺妹脸面甚红,忙问道:“是不是哪一处不舒服?”
孙芸娘连连摇头,连忙拿话支吾了过去,两人闲话一番,复一人上马,一人进车,一并回家不提。
却说孙永回得孙府,自然同长兄孙卞说起今日之事,他将顾延章夸了又夸,复又叹道:“若不是大哥你眼下正在此风口浪尖之位,不好走得太近,以免小人借此生事,这一人倒是可以好生任用一番,将来收在手下,怕不是一员得力之士!”
孙卞听得弟弟这般说,一时心中也有些意动,他想了想,慢慢地道:“倒也未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