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经大亮。
曹儿满单膝跪在地上,大声请命道:“太尉,末将愿攻城!”
他胸口一起一伏,眼睛瞪得大大的,里头尽是血丝,气得脸都黑了。
虽然曹儿满站得靠后,实在看不出邕州城中究竟耍了什么花招,可交趾军中不乏眼利之人,很快瞧见了城墙上头那些“大篮子”的破绽来。
——一个一个的竹篮外头,糊满了黄沙。
火箭确实不怕水,可射进那泥沙里头,又如何还能燃?
曹儿满不禁想到自己带兵去看城外左江那干涸的河床时,见到的里头那细细的沙子。
左江同漓江一般,江中沙泥甚多。
城外断了城内的水源,虽说是一步妙棋,却也把江中的沙子给裸露了出来。
晋人……实在是太奸诈了!
连续两日被邕州城上的守军当猴耍,他乃是指挥的裨将,却给对面当成驴子牵着走,便是他自己能咽得下这口气,为了在兵卒中的威信着想,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任由邕州守兵把自己面子踩在脚下,以后他还如何带兵?
曹儿满一刻也不能忍,极力向李富宰请命攻城。
李富宰并没有立刻答复。
曹儿满又道:“太尉,而今连日阴雨,邕州城中潮湿,昨日便是那神臂弓也不顶用了,木盾尽能挡住,正是攻城良机!”
李富宰不答话,却是下令召来了投奔交趾的晋人徐茂与郑文祥。
郑文祥行过礼,迫不及待地便道:“太尉,那邕州城中夜间使得是李代桃僵之计!城中放下大篮,乃是为了骗取我军中箭矢!还请太尉莫要中了奸人谋算,凭他夜间如何动作,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晋人兵力不过数千而已,又如何胆敢夜袭?当真夜袭,也不过是全军覆没的结果!我军在四面城门都设有哨岗,只要见机不对,再行示警,实是半点也不怕他们!”
又道:“晋人守城花样百出,莫要理他们,我等已是把水源截断,城中不过七口水井,十数万人从前都是喝的左江江水,连井师也找不得一个出来,一时半会挖不出水,只要围得久了,渴也要渴死他们,届时再来攻城,才是攻无不克!”
李富宰听得他这般说,只转头又看向了一旁的徐茂。
徐茂只道:“虽说邕州城中兵卒不多,可广州、桂州两处若是当真有了援兵过来,与城中里外应和,也要多费上许多力气,再有潭州兵卒到得此处,当真走得快,也不过要十余日而已,怕自是不怕,只是在后头拖累着,总归是个麻烦。”
又道:“太尉在钦州等处取了云梯车同攻濠洞子,有此两样厉害的东西,想要攻城,只要冲得上去,却也不难,小人想着不如再熬得两日,趁着天晴再行攻城。”
郑文祥听了徐茂这话,简直恨得牙痒痒。
两人同投了交趾,都在李富宰麾下效力,可无论比起行军经验,还是比起对广信军、晋人军械等事的了解,郑文祥一介书生,连纸上谈兵都未必能做到,又如何敌得过在军中待了一两载的徐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