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出得门,郭建便连忙把大门的门栓下了,从门缝里头看出去,见得众人果然没有回头,只径直往外头走,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回了里屋。
那汉子待得他回来,问道:“走了?”
郭建点了点头,自去把床榻上头的被子掀了起来,将床板一翻,在上头敲了几下,不一会,下头的木板便动了动,从里头钻出一个头来。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汉子从里头出得来,足有十一二个。
当头那个,正是前一日带头闯进衙门的“大哥”。
大哥活动了一下肩膀,转向郭建问道:“没出什么错处罢?”
郭建摇了摇头,道:“想是应付过去了,只最近风头太紧,我出去寻得几处打金银首饰的,都不太敢细问,大哥,那库银咱们莫不如先埋起来,等到过了这一阵子,再回头想办法。”
那大哥点了点头,复又道:“邕州知州吴益死了,等到外头攻城,怕是这两日城中就要起乱,只要库银埋好了,莫要叫人发觉出不对来,咱们备足了吃的,候这州城一破,就躲得起来,不要冒头,最多过得半个月,便能寻个机溜出城去。”
他算得正好,还不忘吩咐郭建道:“你这两日出去多置些吃食回来,过几日只躲在屋中便罢,一个单丁户,征辟也征不到你头上,熬过了李太尉屠城,就当咱们死在城中了,拿了银子在晋人这一处躲个七八年,自有好日子过。”
郭建见状,却是苦笑道:“大哥,李太尉那一处怕是没有那样容易攻得进来了……”
众人本各自胡乱寻得位子坐下,听得郭建这般说,简直是莫名其妙,登时一齐拿眼睛看了过来。
郭建忙道:“我们本是觉得那吴益是邕州城的知州,他这一死,下头没有拿大的,平叛军中陈灏也是个半死的,剩得一个邕州通判,一个广南西路转运使,另有几个平叛军的副将,并各色州官,往日常常闹得厉害,一个不服气一个的,后头为了争权,两派人必是群龙无首,谁想得昨夜几处火都没有烧起来,城门处也没有得手,尤其那衙门口,听说有个姓顾的官,乃是陈灏下头做转运副使的,旁的不行,只一把嘴皮子利索得很……”
他顿一顿,又叹道:“果然都说晋人孬,又说邕州人怂,怎么顶都顶不起来,昨日少说也有八九千人围着衙门,一人一口唾沫,便能把衙门给淹了,里头那几丁人手,拦也是拦不住的,当真拦了倒还好,必能弄出百十条人命来,城中又是一通乱,正好浑水摸鱼——哪里知道竟是还给他三言两语,把人全数打发了,也不晓得给那些个蠢蛋喝了什么迷魂汤,而今满城个个不要命似的,男的要去应征,女的要去纳粮纳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