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章火急火燎地回了家,却不想一进右厢的院门,季清菱屋中的小丫头见到是他,吓得脸都白了,第一反应不是行礼,竟是掉头就跑。
如果还不知道后头绝对是有什么猫腻,那顾延章这十多年就算是白活了。
他对把那小丫头喝住,声音不由自主就低了几分,问道:“跑什么跑,见了主家也不行礼,这就是你们平日里学的规矩吗?”
顾延章平日里虽然一般都不插手仆妇丫鬟的管束,每每对着季清菱,更是温柔似水,可不知为何,下人们遇上他都怵极了。
此时听他面无表情地问了这一句话,那小丫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身抖如筛糠,只晓得磕头道:“少爷恕罪,我一时眼迷了心窍!”
顾延章也懒得在她身上费什么事,只大步往右厢房行去。
刚要转弯进厢房,对面小径上迎着走过来托着一个白瓷盅的小丫头,是他后来给季清菱买来的,叫秋爽,此刻见到他,脚步一乱,过了好一会儿才站定行了个半礼,干巴巴地问了声好。
顾延章皱着眉,问道:“姑娘呢?”
秋爽支支吾吾一阵,竟似不会说话了一般。
不待顾延章发火,另一个小丫头便从厢房里头走了出来,口中道:“怎的去催个药催了这么久,秋月姐姐在问……”
看到对面的情形,她那一个问字,气音卡在嗓子里,竟然硬生生出不来了。
顾延章皱着眉头,上前几步,伸出手去掀开秋爽手中的白瓷盅盖子,果然一股子药汁味道便四散开来。他面色一沉,也不说话,将盖子一盖,抬腿便往厢房里去。
直到被他越身而过了,两个小丫头才仓皇地对视了一言,也不敢说话,只默默地跟在了后头。
顾延章进了季清菱的房间,却见外室人影一个也无,大门却是敞开的,里间的帘子也高高挂起,待走得进了,只见秋月坐在床边将一方长手帕浸着水盆,低声朝床头说了不知什么话,模模糊糊的。
顾延章疾步走了过去,果然季清菱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水帕,双颊赤红,嘴唇也比向日里红得厉害,这蚊虫都热得在太阳底下立不住脚的天气,她身上竟还盖着一张厚厚的棉被。
秋月听得脚步声,忍不住抱怨道:“怎的端个药这么长时间?”一面回过头要去接药,正撞上顾延章一张黑如锅底的脸。
她一个激灵,失声叫道:“少爷!您……您回来了?!”
顾延章并不去管她,只先就这水盆里的水净了手,擦干之后,便探去季清菱脸上试温。
他是武人体魄,本就比常人体温高,又兼从钱家回来是半下午的,在艳阳高照的街上逗留了半日,更是比起往日还要体热,谁知这手一试,只觉得掌心所触的肌肤热得异常。
他把季清菱的右手从被子里捉出来,手心手背乃至手腕,也是一样热得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