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诺:“……”
她礼貌地笑着,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您呐。”
出租车走了之后,温一诺站在街边的水泥灯柱下,看了一下这个久闻大名的唐人街。
这里的建筑给人一种奇异的时空穿梭感。
好像回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国内十八线小县城的商业街。
灰扑扑的水泥地,街边的凹槽处堆积着喝光的矿泉水瓶子,袋装牛奶盒,还有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街道两边的建筑不高,还是本地十九世纪的那种三四层高的欧式楼房,楼面的红砖呈现出历史沧桑感,其实就是一个字,旧。
楼房的一楼统统都是铺面,挂着各种各样的小商品,从写着“纽约”的棒球帽,到做工粗糙的女士内衣,还有假的名牌包,还有写着“烧腊”字样的餐馆。
街边有好几个流动食摊,挂着烧鹅,还有零星的报摊。
一个脸上都是皱纹的老人坐在小马扎上,两眼浑浊,脸上是一派认命的麻木神情,守着自己的报摊,似乎这就是他的天长地久。
温一诺站在街对面的小旅馆门口,看那个报摊组足足看了五分钟,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去买报纸和杂志。
也对,现代网络社会,谁还花钱买报纸杂志?
要看新闻,网上多得是免费的,甚至不想看也要给你推送,关都关不掉。
纸质的报纸杂志很多白送都没人要。
从临街的商店里传出很古久的华文歌曲。
商店里的小哥听得津津有味,还跟着摇头晃脑轻轻哼唱。
这里的人也许是喜欢怀旧,也许是桃花源中人,总之还活在几十年前。
温一诺再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里的天空并不蓝,而是有种晦涩的灰,也可能是五十度灰……
她在心里嘲了一句,做出吃力的样子,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进了街边小旅馆的大门。
小旅馆门内和门外大街上的风格很统一,都是几十年前国内十八线小县城典型的装修风格。
可能很多来这里打拼创下基业的人,都是那个时候出国的,他们也很少回去,所以他们的记忆,就留在几十年前。
一个四十多岁烫着爆炸头的中年女人坐在柜台后面,木着脸拿着一个苍蝇拍拍苍蝇。
温一诺刚一进去,就被那啪啪啪的声音吓了一跳。
待看见是有人在拍苍蝇,真是无语至极。
她在国内多少年没见过苍蝇了,没想到这里还有。
说好的世界第一超级大国呢?——你为什么不等等你的人民?
温一诺眼底滑过一丝嘲讽之色。
那个女人见有人进来了,慢条斯理放下苍蝇拍,抬头看着她,说:“要住什么房间?双人间,三人间,还是大通铺?”
她说话的频率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并不是标准那种华语,而是带着很浓厚的方言口音。
但是因为太慢了,温一诺还是听得懂。
不过其实她就算说得快,温一诺依然听得懂。
她当年跟着张风起走南闯北,去一个地方就能学会一个地方的方言。
哪怕是那种叽里呱啦的鸟语,她也能说得咕咕叫。
当然,她在这女人面前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同样露出一脸呆滞的神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订房间了……是一个人住的。”
说着,把自己打印出来的订房资料给那女人看。
那女人很仔细的看了一眼,然后用两个食指在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击,足足花了十分钟,总算是把温一诺的订房信息找出来了。
“你是noah?订的单人间?有窗子的?”那女人慢吞吞地问,核对订房信息。
温一诺用的是英文名订房,叫noah,音译是诺娃。
她点了点头,“是的。”
那女人又用两个手指头在键盘上敲击,输入她的信用卡信息。
温一诺看着那女人一板一眼的样子,并不觉得着急,反而有些好笑。
这个中年女人的姿态神情,像极了那部电影《疯狂动物城》里面的树懒,慢悠悠地花了二十分钟,才把门卡给她。
温一诺被磨得都没脾气了。
要是国内酒店的前台这么干活,估计经理要过来表演一个当场解雇。
温一诺拖着两个行李箱进了窄小的电梯,上到二楼。
她订的房间,就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这里的地方不大,但是密密麻麻隔成了很多房间。
水泥走廊上有水,头顶是晾挂的衣服,洗的发白的男士衬衫,暗红色的女士裙子,面料一看都是廉价的化纤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