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诺一把将车门推开,刚跳下车,就看见舒展和狂人妹住的那个小区空地上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抬头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温一诺跟着抬头,京城的秋夜月色明亮,藏蓝色的天幕下,隔着十层高的距离,一个挂在阳台外沿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
“……糟了!是不是狂人妹?!”温一诺眯着眼睛看着楼层的方向,恨不得拿个望远镜过来看看。
张风起也跟着抬头看了一会儿,惊讶地说:“是狂人妹吧?她真的不想活了?”
温一诺心里一紧,对张风起说:“大舅您快报警!找消防要气垫过来!我先上去看看!”
说着,她也跑进那栋大楼里。
老道士顿时急了,也跟着跑过去说:“别去!别去啊!危险!”
他闭了闭眼,眼前突然闪过一道血色暗影,他心里一沉,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顿时有些担心。
可是温一诺根本不听他的,已经快跑进电梯了。
老道士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进了电梯。
温一诺急急摁着电梯按钮,只觉得电梯太慢。
终于到了十层,她从电梯里冲出来,很快找到舒展和狂人妹租的房子门口。
她推了推门,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温一诺松了一口气,立刻推门进去,直直冲过客厅,来到阳台上。
狂人妹披散着头发,已经翻过阳台,站在阳台外沿的边缘处,两只胳膊反手攀在阳台栏杆上。
这里是十层高的高楼,她只要一松手,就会像蝴蝶一样,飘飘荡荡掉下去……
温一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张了张嘴,可是又不敢叫得太大声,但又怕声音小了,狂人妹会听不见。
着急间,一开口,声音又轻又软,几乎都不像平时的她说话了。
老道士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温一诺浑然不觉,焦急地对狂人妹说:“狂人妹?狂人妹,你别吓唬我……快过来,我们一起回家吃晚饭。”
狂人妹怔怔回头看着她。
月色下,她的面色雪白,丰满的双唇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不堪。
她定定地说:“吃晚饭?舒展还没回来,我在学做菜,等他回来,我做给他吃……”
温一诺心里一酸,低声说:“好,你先下来,我刚买了点菜回来,我们一起做,等舒展回来,好不好?”
狂人妹还是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勾了勾唇角,轻声说:“你别骗我了,我知道舒展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这辈子最大的欢喜,就是遇到他。他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的爱和欢乐。他走了,把我活着的意义都带走了。”
“一诺,你没有爱过,你不明白的。”
狂人妹摇了摇头,有些想松手的意思。
温一诺这时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摁住了她的肩膀和胳膊。
“狂人妹!你冷静点!”温一诺突然不想再用哄小孩的语气骗狂人妹了。
舒展已经不在了,她需要面对现实。
狂人妹已经哭了一整天了,眼泪都流干了,她只觉得累,非常地累,无比的累。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大地,十层高的楼房,地面上的人和物都小的像玩具。
风吹过来,轻拂在脸上,让她有种错觉,只要松开手,一切烦恼都会乘风而去。
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温一诺却从背后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吼道:“我知道你爱他!可是你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吗?!他不在了,你就不活了?!”
“你忘了你的爸爸妈妈吗?”
“他们把你养大,就是让你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我知道舒展对你很好,也许好到以后也许没有人能够替代,可是你的人生,不是只为爱情和婚姻而活啊!”
“你跟他在一起才多久?你爸妈养你多少年?——狂人妹,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你受过最好的教育,你有自己的专业,有自己的事业!你也是一个人!——在做一个女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做好一个人!”
温一诺这时有点恨铁不成钢了,“所以我还是不明白爱情有什么好!”
“可以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要死要活!”
老道士听着温一诺的话,完全瞠目结舌。
这些话,他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说出来还差不多,可温一诺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也这么想,这心态真是不谓不强悍!
老道士忍不住纠正她说:“那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什么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要死要活!看你说的,一点意境都没有了!你的文化素养呢?!”
温一诺回头瞅他一眼,说:“我知道那首词,元好问的《摸鱼儿》。”
说着,她轻哼起那首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