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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七嘴八舌着帮阿金回答了,阿金也嘿嘿笑着,“嗯,小七可厉害了!”说罢还重重地点头以加强说服力。
男人有些惊讶,不过想想那孩子异于常人的聪慧,倒也很快理解了,因此他的关注点在其他方面。
“先生?”他疑惑地问,心里却隐隐有猜测。
“对了,大当家还不知道呢,先生就是小七娘呀!”孩子们又抢着回答起来,“先生叫我们读书识字,我们认识很多字了哦!”
“先生还教我们读孙子兵法,说是学了可以打仗!”
“今天是休沐日,所以不用上课,不是我们逃课哦!”
……
男人含笑听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脚下步伐却不由得更快了。
不过片刻,就看到山海之间仿佛被遗忘掉的村庄。
霞光下的小渔村仿佛披上一层温润的纱,茅屋,炊烟,村民,海浪,安详静谧地像一幅画。
村口几个妇人正在晒海货,其中一个眼尖地远远瞅到村口一群孩子的身影,同时也看到孩子群中间那鹤立鸡群的男人。她愣了下,随即惊喜地扯开嗓子。
“大当家的,是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回来啦!”
随着妇人这一嗓子,安静的渔村顿时热闹起来。
从村子的各个角落涌出许多人来。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只是显然老人、女人和小孩更多,而少数的成年男人则不是缺胳膊少腿便是一脸病容,看上去很是凄惨。但是,从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出凄苦的表情。
他们大多身着粗布麻衣,皮肤被海边**的阳光晒地黝黑,一部分人长相与中原人无异,还有一部分明显矮小精瘦一些,面部也与中原人稍有差异,是两广、琼州等地本地人的长相。
但此刻他们不分你我,脸上洋溢着欣喜,纷纷拥着大当家的进村,如刚刚的孩子们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大当家的打听着外面的情况。
许多问题已经是第二次被问及,但大当家的依旧不厌其烦地认真回答着。
进了村,该问的也问地差不多了,人群陆续散去,妇人们吆喝着去给大当家的准备中午的饭食,几个病残的男人拥着大当家的进了屋。
这些病残的男人身上多半是刀箭之伤,有断手断脚的,有刀剑伤了肺腑的,都不是普通村人应该受的伤。
虽然一身伤病,但他们却十分关心局势。
“大当家的,如今局势怎么样了?我听说漠北孟老大的人全被西北军镇压了,整整三万人全部被杀,真有这事儿?”一进屋,一个拖着残腿的汉子就焦急地问道,问的却是当着孩子和女人没有问出来的。
一听残腿汉子这样问,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大当家的,目光都有些焦灼不安。
大当家的点了点头,“孟老大的确栽了……”
孟老大是漠北的一支义军首领,当然,朝廷称之为叛军。与大当家的守在南方不同,孟老大的据点在西北,手下多半都是当地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穷苦百姓。因着几年前的一件旧事,孟老大与大当家的交好,双方经常互通消息,但在半年前,孟老大突然没了讯息,与此同时,朝廷传来镇国公世子镇压叛军大捷,三万叛军尽皆伏诛的消息。
这尽皆伏诛的三万叛军,正是孟老大那支义军。
当然,事实上孟老大手下只有八千人马,三万这个数字也不知是镇国公世子夸大还是朝廷夸大。
但即便夸大,八千义军悉数被灭却是真真切切的。
男人们又讨论了一番,良久才散去。
大当家的这才有时间在村中信步而走。
他没有四处游逛,而是根据方才得来的信息,目标明确地想着村子东边的一幢木屋走去。
那是幢跟其他木屋没有任何区别的房子,甚至屋前也晒着鱼干,不同的是,屋前有一片平整的沙地,沙地前方立了一片光滑的石板,石板上用烧黑的柴炭整整齐齐地写着一些简单的字,沙地上,几个光屁股小孩儿正撅着屁股,用树枝一笔一划地学写石板上的字。
大当家的看着这些写字的小萝卜头,脸上露出笑意,也没打扰他们,径直去敲木屋的门。
但屋里却无人回应。
一个大些的孩子已经看到了他。
“大当家的,你找小七和先生么?小七在庆爷那儿,先生进山了!”
进山?
大当家看着不远处的莽莽青山,心里不由有些紧张,赶紧询问那孩子,但那孩子也并不知道什么,无法,只得先找小七。
小七很好找。
庆爷是个老船工,在广州最大的船坞做了二十多年的工,能掌舵能造船,可以说是个十分有本事的人,以前大当家的还在海上时,唯一的一艘宝船就是庆爷掌舵的,只是后来队伍散了,宝船也被官府收缴,庆爷便没了用武之地,他虽会造船,但没有船坞,凭他一人却是造不成的。
去年庆爷受了伤,加上年纪也大了,便跟着一批老弱病残撤到了南山村。
庆爷的屋子是最靠近海边的,屋子旁边堆积着许多造船工具,还有几艘小船。虽然一个人造不成大船,但小船还是没问题的。
大当家的才走到屋前,就看到瘸着腿的庆爷正拿着把锤子,对着一艘新造的小舢板敲敲打打。庆爷旁边,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子认真地看着庆爷的动作,不时给庆爷递个工具,一老一小配合地很是默契。
大当家的刚走近,女孩子就察觉了。
她抬头,被额发掩着的脸露出来,那五官竟漂亮地不似凡人,虽还有几分稚嫩青涩,却已足够颠倒众生。
大当家的却没对女孩子漂亮地过分的容貌做出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