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就更憋屈了。
所以,一听到那小傻子把柳姨娘害得流产,她马上眼前一亮。
女人可以不在乎夫君,却很少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哪怕这孩子是个傻子。渠宜生也不例外。
谭氏说完那通话,看着儿媳咬着唇,脸上浮现出隐隐怒气,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
她并非想要拿那小傻子怎样。再怎么生气,她也还没失去理智,那小傻子是伯府嫡长女,若是传出伯府嫡长女谋害弟妹的丑闻,那丢脸的可不只是儿媳和那小傻子,整个伯府都得跟着一起受罪。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
一家人盼了几个月,盼过中秋,盼过重阳,到如今,沈承宣的爵位似乎终于有了着落。
沈问知已经从礼部的官员口中得到确切消息,下月初将会有一批封赏,其中就包括封沈承宣为伯府世子的诏令。
这个紧要关头,伯府是一点丑闻都不能出的。
所以,虽然面上气势汹汹,其实谭氏早就吩咐好了,今日这事儿半点不会传出,如今不过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
但这些话她当然不会说。
不然还怎么吓唬敲打儿媳呢?
看着儿媳的脸色,谭氏嘴角扬起了笑。
宜生的脸色的确有些难看。
任何一个正常的母亲,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被扣上杀害手足的罪名。
所以她面色冷了下来,看着谭氏嘴角得意的笑,冷冷地道:“娘似乎还没问过七月,只是听信一面之词,就要给自己孙女定罪了么?”
谭氏嘴角的笑意一僵,有些恼羞成怒:“问她?她一个……不会说话的,我问她,她还能说出什么不成?”
宜生:“所以娘的意思——不会说话就活该被定罪?”
谭氏怒:“胡说!我何时这么说过!”
宜生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秦素素见势不妙,顿时白着脸,一脸坚决地道:“少夫人是怀疑妾说谎么?可妾说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但凡有一句虚言,就叫妾——”她咬了咬牙,狠狠心道,“就让妾不得好死!”
最后四个字咬地格外重,映着她惨白的脸色,厅内胆子小一些的丫鬟不禁打了个寒颤。
柳姨娘没有说话,头颅微微低了下去。
谭氏却满意了,似乎打了胜仗一般扬着下巴看向宜生。
宜生面色淡淡:“发誓谁不会。”
宜生话声刚落,阿杏平板无波的声音立刻响起来:“七月没有推柳姨娘,猫是秦姨娘自己扔出去砸到柳姨娘的,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但凡有一句虚言,就叫我不得好死。”
二夫人聂氏噗嗤一声笑出来。
众人纷纷侧目。
聂氏掩着唇笑:“抱歉抱歉,这小丫头说话实在好笑,一时没忍住,噗——”
除了对事实的描述,后面发誓的部分一模一样,且是在宜生话声刚落就立马接上,对应着秦姨娘发的誓和谭氏得意的脸,真是相映成趣。
厅内一些事不关己的人也心里暗暗发笑。
是啊,发誓谁不会。
虽说人们对因果鬼神之事大多有些忌讳,但事非临头不知惧,拿发誓当吃饭喝水一般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这这种双方都没有证据的情形下,还真不是谁发毒誓谁就能占了上风了,尤其现在双方都发了誓。
谭氏不悦地瞪了聂氏一眼,却也不好说什么,只乜斜着眼睛恶狠狠看向阿杏:“让你开口了么?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么?没规矩的东西!”
宜生轻嗤一声:“娘,阿杏是三叔请来保护七月的,并非伯府奴仆。”
不是伯府奴仆,自然也不必遵守什么劳什子规矩。
谭氏又被噎了一下,想出的气儿一点没出,反而越来越憋火,顿时没了耐性。
“秦姨娘的话不可信,柳姨娘的话还不可信么?”她冷笑道,“难不成她还能为了诬赖你女儿弄花自己的脸,还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
柳姨娘是这次最大的受害者,女人最重要的脸被抓伤,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没了,此时她最恨的无疑就是害她如此的人,万不可能包庇对方。
双方都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受害者的说辞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谭氏这话一说出来,厅内便静默了片刻。
柳姨娘凄凄悲咽,呜咽声令闻者落泪。
她半张脸都被白布裹着,但露出的部分仍旧白皙俏丽,又着了一身素服,此时低头凄凄呜咽的样子便格外弱不胜衣,引人怜爱。
沈承宣看着,眼里便有些心疼,看向七月的眼神便更加恼火,也不管正在你来我往的宜生和谭氏,看着七月,满脸厌恶和失望。
“你怎么下得了这个狠手,我沈承宣怎会有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儿?”
这是根本不管宜生跟谭氏方才那通扯皮,直接将事件定了性。
听了沈承宣这话,谭氏顿时得了支持似的,也不跟宜生再说下去了,径自道:“以往是我太放心渠家女儿的教女本事,才从不插手七月的教养,还把琼霜青叶也送过去,但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
她看着宜生,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晃晃的残忍意味:“以后琼霜青叶还是回各自姨娘身边吧。”
苏姨娘秦姨娘顿时面露喜色,沈琼霜沈青叶却都犹豫地看向了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