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们主仆二人都无法证明自己与巫蛊案无关,便先将她们打入冷宫吧。毕竟,那些不干净的咒符是她们二人带进储秀宫的。她们主仆二人险些害了密妃和十一阿哥的确是事实,朕将她们打入冷宫,倒也不算是冤枉了她们。”
梁九功一愣,又问道:“皇上可是要以巫蛊案同谋者的罪名将成贵人和碧莲主仆二人打入冷宫么?”
康熙却道:“虽然目前种种证据皆指向成贵人,但毕竟没有有力的人证亲眼看见成贵人将那些咒符缝入送给十一阿哥和十公主的衣裳里。
因此,朕便按照朕之所下的圣旨,将成贵人以巫蛊案同谋者的身份打入冷宫,但朕念及成贵人是七阿哥的生母,在尚未找到有利的证据证明成贵人便是巫蛊案的主谋之人以前,朕便暂且留着她的位份。
至于碧莲,她本就是成贵人的奴婢,即使她果真与巫蛊案无关,但一日为奴,终身为婢。如今,既然她的主子成贵人被朕打入冷宫,她作为昔日成贵人最喜欢的奴婢,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冷宫里伺候主子才是。
朕总不能在后宫之中开了这个先例,让后宫里的奴才们都以为只要自己的主子坏了事、倒了霉,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便可以重新跟着新主子,攀高枝儿去了。
朕就是要通过成贵人和碧莲的例子警醒后宫众人,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只有对主子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的伺候好主子的奴才,才能有好日子过。绝对没有主子坏了事,奴才却飞黄腾达的道理!
而那些卖主求荣、背主忘本的奴才,一经查证属实,朕必严惩不贷!如今,后宫里的奴才们有些实在是不像样子,整日心浮气躁、不好生当差,还妄想得到各种好处。也是时候该给这些奴才们提个醒了,否则,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梁九功弓着腰,恭敬的应诺着,按照康熙的旨意前往启祥宫和慎刑司传达了康熙的口谕,将成贵人和碧莲一起打入了冷宫。
成贵人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恭敬的磕了头领了旨,只恳求梁九功在送她去冷宫的时候,路上可以绕到阿哥所一趟,让她见七阿哥一面,并且将一个红包递到了梁九功的手里。
梁九功一向擅长揣摩康熙的圣意,在后宫之中又惯会做人,梁九功见康熙言语之间都看在成贵人生下七阿哥的情分上,只将成贵人打入冷宫,却并没有将成贵人贬为庶人,因此,梁九功听了成贵人的请求,不但答应了成贵人的请求,而且并没有收下成贵人的红包。
梁九功见成贵人不安的望着他,仿佛担心他不收下红包就会随时变卦不肯带她去阿哥所见七阿哥似的,便浅笑着对成贵人道:“奴才虽然也爱财,但此刻却不能收下成主子的赏赐。奴才知道成主子往后也有不少用银子的地方,成主子还是留着这些银钱,将它们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吧。”
成贵人听了梁九功这番话,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从前常听宫里有人称赞梁公公为人仗义,我只不信,如今却明白了,原来后宫众人的夸赞远不及梁公公所行之善事于万一。
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梁公公的,若是我有幸能得上天庇佑度过此劫,日后我一定会背了厚礼,重重答谢梁公公今日的恩德。”
梁九功连忙笑着推辞道:“成主子言重了!奴才可万万承受不起!奴才就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奴才罢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皇上尽心尽力办好差事,除此以外,奴才别无他求,更不敢受成主子的谢礼。
皇上都看在成主子是七阿哥亲生额娘的情面上没有降了成主子的位份,成主子如今只不过是想绕路去阿哥所看一看七阿哥,奴才又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成贵人听了梁九功的话,心里越发有了些底,对于即将到来的冷宫里的凄苦生活更多了一些面对的勇气。
原本,若是梁九功直接将成贵人送到冷宫去,一路上还不致于遇到多少人,然而,梁九功带着成贵人先从启祥宫绕路去了阿哥岁,这一路上便碰见了许多熟人。
敬嫔陪着惠妃刚从阿哥所看完大阿哥回来,如今乍然看见成贵人穿着一件连绣花都没有的蓝色旗装,连头面首饰都没有戴,便疑惑的走过来,好奇的询问道:“今儿究竟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成贵人怎的穿得这般素淡?就算成贵人为了节俭,也不至于穿得素淡成这样吧?就是被旁人看见了,也觉得不妥呀!”
成贵人按照宫中规矩向惠妃和敬嫔请了安,而后便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
梁九功见成贵人低着头不肯说话,便向惠妃和敬嫔解释道:“回两位主子的话,皇上查出成贵人送给十一阿哥和十公主的衣裳里缝制了与巫蛊诅咒有关的不详之物,险些害了密妃娘娘和十一阿哥。
虽然尚未有具体的证据证明那些巫蛊咒符是成贵人亲手缝入衣裳之中,但这些东西毕竟是在成贵人送给十一阿哥和十公主的衣裳里发现的,因此,皇上已经下旨暂且将成贵人以巫蛊案同谋者的罪名打入冷宫,身边只允许带宫女碧莲一人跟随伺候。
成贵人在去冷宫之前,想来阿哥所看一看七阿哥,因此,奴才这便陪着成贵人往阿哥所走一趟。”
惠妃和敬嫔听了梁九功的话,当即便被吓了一跳。惠妃和敬嫔看向成贵人的目光之中立即溢满了不解与愤怒,惠妃更是当即便皱着眉头教训成贵人道:“本宫平日里看着你不错,只当你是一个老实巴交、沉默少言之人,却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这样恶毒,又这样胆大包天,竟敢以巫蛊邪术祸乱后宫,还意图诅咒密妃与十一阿哥!
你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恶毒可怕的事情,怎么还有脸面来阿哥岁见七阿哥?七阿哥摊上你这么一个额娘,可真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了!”
敬嫔也在一旁帮腔道:“惠妃娘娘所言极是!你既然做出了这样恶毒的事情,怎么还能去阿哥所见七阿哥?七阿哥若是被你给带累坏了,以后也有样学样,为了一己私利做出这些害人的事情可如何是好?”
惠妃皱着眉头对梁九功吩咐道:“成贵人犯了这样的大错,哪里还有资格去阿哥所见七阿哥?依本宫之见,梁公公还是早些将罪人送到冷宫去才是正经,就别带着成贵人往阿哥岁乱转了!”
梁九功皱了皱眉头,浅笑着解释道:“或许是奴才方才解释得不够清楚,令两位娘娘误会了,如今,皇上将成贵人打入冷宫的原因是因为皇上当初已经下了圣旨,不允许任何与巫蛊案有关的东西出现在密妃娘娘面前,由于在成贵人送往储秀宫的专门为十一阿哥和十公主准备的衣裳里发现了海棠花图案和与巫蛊有关的咒符,因此皇上才下旨将成贵人打入冷宫。
但是,现在并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成贵人便是巫蛊案的主谋之人,就连成贵人身边的宫女碧莲在慎刑司受了重刑之后,也只一口咬定她对那些巫蛊诅咒一无所知,并没有亲眼看见成贵人将这些害人的东西缝进衣裳里。既然如此,成贵人也有可能是冤屈的,是被人陷害的。
因此,在尚未查明巫蛊案的真正主谋之人以前,皇上对成贵人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的,并且,皇上看在成贵人是七阿哥亲生额娘的情分上,并没有将成贵人降位或是贬为庶人。
两位娘娘莫非以为等皇上以后查明巫蛊案的主谋之人,难道就仅仅是将她打入冷宫这么简单吗?若是处罚的这么轻,又如何能够平息皇上和太皇太后因为有人以巫蛊祸乱宫廷而生出的怒火呢?
既然如此,成贵人只是想在去冷宫之前看一眼七阿哥,也是人之常情。两位娘娘宽和善良,应该会成全成贵人的母子之情吧?”
惠妃虽然心里有些不满梁九功对她的态度,但梁九功说得既有理有据又在情在理,因此,惠妃也只能道:“既然如此,那梁公公便陪成贵人去一趟阿哥所吧。只是,成贵人不要在阿哥所耽搁太久比较好,梁公公也要看紧了些,以免让成贵人有机可乘,又将什么巫蛊娃娃呀、咒符之类的东西放到阿哥所,再害了其他的皇子阿哥!”
敬嫔也在一旁说小声嘟囔道:“虽说现在并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成贵人便是巫蛊案的主谋之人,但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成贵人若是一点错处都没有,又怎么会偏偏在她送给十一阿哥和十公主的衣裳里面找到了那些与巫蛊诅咒有关的东西呢?
到底是有些疑影儿皇上才会查到她的头上。否则,为什么满宫上下别的妃嫔们都没有事,就单只有成贵人有事呢?”
惠妃对敬嫔道:“罢了,别再说了。刚才没听见梁公公说吗?皇上都看在成贵人是七阿哥生母的情分上对成贵人网开一面了吗?就算七阿哥生下来就患有腿疾又如何?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阿哥!
等你日后遇了喜,为皇上生下健康的皇子以后,皇上一定会更加护着你呢……”
惠妃一边说,一边带着敬嫔去了。成贵人直到惠妃和敬嫔走远了之后,才抬起头,脸上的神色竟格外平静,既没有哭泣,也没有愤怒。
成贵人浅笑着对梁九功道:“咱们快些走吧,我只看一眼七阿哥便随梁公公去冷宫,绝对不让梁公公为难。”
梁九功见成贵人竟然如此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将惠妃和敬嫔刚才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心中不免也有些意外。
成贵人果然守信,只在窗外看了七阿哥一眼,连抱都没抱七阿哥一下,便随着梁九功离开了阿哥所,住进了荒凉的冷宫。
别看梁九功揣摩康熙的心思以后,对成贵人还算客气,等到梁九功前往慎刑司向碧莲传达康熙口谕的时候,可半点儿都没有对碧莲留情。
梁九功完全不顾碧莲的伤势在冷宫之中能不能撑下去、会遭多少罪,传了康熙的口谕之后,便直接唤了几个太监,要立即将动都动不了的碧莲抬到冷宫去。
碧莲原本以为她终于熬过了那些残忍可怕的酷刑,就连对她行刑的慎刑司的太监总管都对她露出异样的目光,还说她令他刮目相看,梁九功前来传旨的时候,她还以为皇上终于相信她是无辜的,终于下旨将她放出慎刑司了。
可是,碧莲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虽然允许她离开慎刑司,但是却将她打入了冷宫,让她继续留在成贵人身边伺候!
碧莲望着梁九功,难以置信的问道:“梁公公,奴婢已经按照皇上的旨意,在慎刑司里咬牙撑过了种种酷刑,皇上不是已经相信了奴婢是无辜的吗?皇上为什么还要命奴婢去伺候成贵人那个罪人呢?”
梁九功冷笑一声,对碧莲道:“皇上说了,你一天是成贵人的奴婢,便一辈子都要跟在成贵人身边伺候,没得主子才遭了难,被打入冷宫,奴婢却令攀高枝儿、飞黄腾达的道理!
皇上特意交待得清清楚楚,既然你的主子成贵人被朕打入冷宫,你作为昔日成贵人最喜欢的奴婢,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冷宫里伺候成贵人才是。